“小雪的哥哥救过我的命,我把她当亲妹妹!”
这话,沈励尘没说腻,我都听腻了。
亲妹妹还是情妹妹,都无所谓。
我已经跟领导申请支援边疆,眼不见为净。
一年后,沈励尘憔悴地找过来。
看到我身边俊逸的青年,红了眼眶。
“他是谁?”
“我把他当亲弟弟,看不惯你就滚。”
......
就因为安雪说饿了,沈励尘把我丢在偏僻的山区。
“小雪还病着,好不容易有胃口!阮芩你自己回去。”
我拉住他:“安雪就不能自己买吃的吗?没有你,她是会饿死吗?”
“你疯了跟个病人计较?”
沈励尘不耐烦地甩开我,急匆匆离开。
后来,我迷了路,险些坠崖。
被担架抬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沈励尘拎着保温桶过来。
病房。
安雪正在输液。
人如其名,她皮肤雪白,倚在那里,像是一个恬静的瓷娃娃。
沈励尘一脸温柔地端着鸡汤,贴心喂她。
原来我命悬一线之际,我的丈夫正在给别的女人炖鸡汤。
其实这也没什么。
流产的时候,沈励尘也不在我身边,我早就从愤怒难过,到木然。
对他再没了指望。
看到我进来,沈励尘脸上的笑倏地隐没。
安雪展颜一笑:“芩芩姐,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打针,难道闲得慌跟踪你励尘哥哥?”
我拿着一瓶消炎药水,想要挂到一旁的架子上。
可是手刚抬起来,我就痛得直冒冷汗,脸色发白。
衣袖下,手臂包扎着层层纱布。
沈励尘皱眉放下鸡汤,帮我把吊瓶挂好。
我扯了扯嘴角,说:“谢谢。”
他征愣一瞬,眉头拧得更紧。
“阮芩,你胃病又犯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按时吃饭!”
“你现在又不忙,故意不吃饭把自己搞成这样,是想要让我内疚吗?”
我一愣,莫名有些想笑。
“你想多了,我并不想看到你们,你也不值得我伤害自己的身体。”
沈励尘依然拉着一张脸,训斥我道:“你都多大的人了?我没空做饭,你就不会自己弄吃的吗?去外面买也好,自己做也好。”
“阮芩,我希望你不要再做这种幼稚的事情,没用的!”
我叹了口气,有些心累。
但是无所谓了,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领导说国家要大力发展边疆,急需人手支援。
我躺在担架上报了名。
“据我所知,你家沈励尘是不会离开京城的,你舍得?”
我坚定道:“报效祖国,是我一个人的征程。”
困在婚姻里争风吃醋,我才是真的疯了。
三年,我早已厌倦......
见我沉默,沈励尘以为被他说中,冷哼了一声,又说:“还有,你刚刚怎么和小雪说话的?向她道歉!”
我倏地攥紧手,一字一句回道:“沈励尘,我不是你手下的兵,不可能听你发号施令。”
不知道怎么的,胃真的有些难受起来。
安雪突然开口:“芩芩姐,你也来一碗鸡汤吧,励尘哥哥熬的鸡汤好好喝。”
“你瞧,黄澄澄的,浓郁鲜美,喝了胃里暖暖的,就不疼了。”
沈励尘强硬冰冷的面庞瞬间柔和,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小雪,你真是善良。”
“我也是借花献佛,何况芩芩姐是嫂子,应该的。”
说这话的时候,安雪瞥向我的目光,带着优越又恶毒的怜悯。
仿佛在说,是嫂子又如何,还不是要她开口,才能喝到自己丈夫做的鸡汤。
胃疼越来越明显,我深深呼吸,哑声道:“不用了,我不会喝的。”
安雪倏地哽咽:“芩芩姐是嫌弃我吃剩的吗?保温桶里的没动过,都给你,你别生气......”
果然,沈励尘马上冲我发火。
“阮芩你没完了?小雪不计前嫌,好心好意关心你,你什么态度?”
安雪就像是掌控着沈励尘身上喜怒的开关。
我烦透了,忍痛拿下吊瓶,想要换个病房。
哪怕去大厅坐着,也好。
沈励尘却不依不饶,猛地攥住我受伤的胳膊。
“阮芩,道歉!”
“啊......”
我痛得叫出来,脸色煞白。
*
沈励尘终于察觉到我的异样,下意识去拉扯我的衣袖。
看到渗出血的纱布,不由呆住。
“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我收回手,冷冷道:“在山区摔的。”
沈励尘眼神闪了闪,薄唇不自在地抿紧。
“不早说......看在你摔伤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也别再针对小雪。”
我嗤笑一声,懒得在安雪的话题上纠缠。
“伤口要重新包扎,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你别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沈励尘把我的吊瓶重新挂回去,快步出了病房。
安雪可怜兮兮的模样跟着消失,露出一抹讥笑。
“要不是我,你还吃不着呢!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嫌弃?”
“沈励尘也是我吃剩的,你倒是馋得很。”
“你......你也就剩一张嘴皮子,也不想想,励尘哥哥多久没给你做菜了......”
我之所以会得胃病,是因为当初和沈励尘一起在基层拼搏的时候,忙得难以按时吃饭。
那时的他,还会自责地抱着我哭。
“对不起芩芩......以后每顿饭我都亲自给你做好,我发誓不会再让你胃疼......”
自从安雪出现,沈励尘心里的天平就渐渐偏了过去。
起先是说安雪的哥哥救了他,他有义务多关照安雪。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他和安雪越来越亲密,对我越来越疏忽不耐。
短短五年的婚姻,因为安雪而冷战了三年。
荒唐又可笑。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
揭开纱布,看着我血肉模糊的伤口,直皱眉。
“怎么弄的?这么不小心。”
沈励尘薄唇动了动,憋出一句:“轻点。”
医生轻笑道:“沈团长心疼了,刚才急得哟,你是没看到他那样......”
我随意瞥了瞥沈励尘,旋即垂眸。
心想,那你是没看到他对安雪什么样。
沈励尘的视线,带着一丝不自知的慌乱,在阮芩的脸和伤口之间来回移动。
欲言又止。
“阮芩,你......”
以前听到别人调侃沈励尘对阮芩多好,她都会一脸甜蜜,或笑,或害羞。
可刚才,她没什么表情,看自己的那一眼,只有平淡。
比看陌生人都不如。
就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物件。
沈励尘感觉,身体在那一刹,莫名泛冷......
那种感觉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医生麻利地处理完我的伤口,又叮嘱了一次注意事项,拎着医药箱走了。
沈励尘道了谢,微微叹气,拧开保温桶。
就那么直接在安雪吃剩下的碗里,又倒了一些鸡汤进去,端给我。
原来,我甚至都不值得他再找个碗。
我有些失神,恍然间,竟然笑出声来。
这下真成安雪吃剩的了。
沈励尘以为我是高兴,绷着的面庞也缓和下来。
“这样才对,吃了就不准闹了。小雪好心好意分鸡汤给你,不欠你的,吃完好好和她道个歉。”
见我不接,他脸又沉下来。
安雪捂嘴笑道:“芩芩姐多大个人了,故意不吃饭,走路摔跤,跟小孩子似的。”
“该不会,还想励尘哥哥喂吧?”
“真要我喂你?”沈励尘把碗塞过来:“自己拿着!”
我闭了闭眼,想起给我看诊的医生提过,胃是情绪器官。
我这胃病,大概也不全是没按时吃饭造成的。
但终归,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沈励尘,我是真的不舒服,我不求你嘘寒问暖,你就把我当成是一个陌生人,行吗?”
*
阮芩看沈励尘的眼神,平淡空洞之余,多了无言的疲惫。
他喉结滚了滚,有些艰涩地问:“什么意思?”
我淡淡地解释道:“毕竟你对陌生人,都是客气有礼的。对妻子,只剩下颐指气使。”
“既然这样,我宁愿......”
“咚”,沈励尘把碗放在小桌上,鸡汤晃荡着,溅了一些。
“行,我不逼你,你爱喝不喝。”
一时间,我们都没说话。
沉默蔓延,让本就不大的病房显得逼仄起来。
“励尘哥哥,我还是换个房间吧,你留在这里陪芩芩姐。”
安雪的眼泪说来就来,抽泣着下床。
哭了几声就揪着衣襟,似乎喘不过气。
沈励尘焦急地抱住她,冲我喊道:“阮芩,你出去!”
我冷眼看着。
安雪分明演技拙劣,奈何架不住沈励尘眼瞎。
见我不动,沈励尘小心地把安雪放到床上,过来推搡我。
“你在这里会影响小雪的心情,她心情不好,病就好得慢。”
他看不到自己背后,安雪得意洋洋的笑。
在我眼里,他终于活成了安雪的猎狗。
指哪打哪。
沈励尘清隽刚毅的脸不再好看,声音也刺耳起来。
他的碰触更是令我恶心。
“别碰我!”我退后几步,避开他的手:“我就算是敌人,也犯不着沈大团长亲自押送吧!”
取下吊瓶,我丢下一句“陪着你的情妹妹吧”,头也不回地走掉。
安雪哭着说:“励尘哥哥,你快去追芩芩姐......”
“她就是无理取闹,我们不理她,越理她越来劲。”
“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和芩芩姐,我自己一个人也能生活的。”
“瞎说什么......”
我心如止水,回家收拾行李。
缓慢而坚定。
晚上简单吃了两个素菜包,睡前再喝一杯麦乳精,带着香甜入眠。
沈励尘单位发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紧着安雪。
安雪说喜欢喝麦乳精后,他就再也没拿回来过。
这还是我用肉票跟邻居婶子换的。
等到了边疆,不知道能不能喝到麦乳精。
不过,就算支援边疆再苦,能离开沈励尘,都是甜的。
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人摸我的肚子。
“谁?!”
我心生恐惧,猛地将面前的黑影推开。
沈励尘摔到地板上,脸色尴尬。
“是我,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胃还疼不疼......”
沈励尘抿唇起身,按亮床头苏联产的台灯。
胃疼的时候给我添堵,不疼了假装关心,我是真的膈应。
“我睡了。”
我背对着他,把自己裹成个蚕蛹。
沈励尘坐在床边,沉默良久。
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说:“芩芩,安杰是为了救我牺牲的,我欠安雪一条命。”
这话,沈励尘说过很多次。
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漠然道:“你欠她的,你去还,别拉上我。”
“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是一体的。”
很快就不是了。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把自己援疆的决定告诉沈励尘。
“今天领导......”
沈励尘打断我:“我真的把安雪当亲妹妹,她也把我当亲哥哥。”
“阮芩,你那句‘情妹妹’,让她哭了很久。”
“明天你必须去跟她道歉,你也是女人,难道不知道,随便一句话就能毁了姑娘家的名声?”
道歉,又是道歉。
我阮芩到底欠谁了?
我不过是,错看了一个男人。
夜色静谧,我遥遥呼出一口郁气。
“沈励尘,抽空打个报告吧。”
“什么报告?”
“离婚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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