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千金失足落水那日,竹马抢了我的鞋为她穿上。
留我独自蜷在湖畔的草丛,吹了一夜的冷风。
原来自幼朝夕相伴,护他左右。
仍抵不过一见倾心。
这回,我不再赌气,只把定亲信物交还予他,再求一纸退婚书。
陆照筠谑笑,应了我的要求:
「林辞芝,你可别后悔。」
后来山路遇险,我越过他,救了另一个人。
他带着满身伤痕和淤泥挡在我身前,质问道:
「为何不先护我?」
我扶着身侧那位孱弱公子,只淡淡扫他一眼:
「陆大人,请让一让,你挡路了。」
1
湖岸边。
风穿过林间,发出丝丝缕缕的怪叫。
恐惧阵阵涌上心头。
我吸吸鼻子,就着月光,远远瞧见湖上漂着一只绣鞋。
是孟云舒遗落的那只。
方才在太后的寿宴上我就注意到了。
记得上面绣着两只金蝶,走起路来一闪一闪的,十分漂亮。
我不曾穿过这么精巧的鞋。
陆照筠说,我一身蛮劲,走起路来总是跨着大步。
比起绣花鞋,还是乌皮皂靴适合我。
今晚,他是来这儿和孟云舒幽会的。
他事先不告诉我,等到场了,才要我给他们把风。
我不肯,与他争执起来。
孟云舒就是在这个时候失足落入了水里。
陆照筠不会凫水,我便跳下去救她。
上岸时,她光着一只脚,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孟云舒是京城第一才女,很好面子。
今夜山庄人多,她的丞相父亲也在。
她说什么也不肯让我抱她回去,硬是要拿到那只漂走的鞋。
然后,陆照筠就倏地把我推倒在地。
脚上一空,再起身,那双短靴已经到了孟云舒那儿。
她无端向我道谢,却又问陆照筠:
「林姑娘怎么办?不要紧吧?」
陆照筠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肩上,并不看我。
「她胆子比你大,那身板也比你硬十倍。待晾干了衣裳就能自己回去,无须担心她。」
初春的湖水只让我打了冷颤。
而他这番轻飘飘的话,却让我连骨头都生寒。
我呆呆地望着他们走远,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
陆照筠说的没错,我胆子是大。
可我很怕黑。
刚入上京时,我与娘亲在上元夜的街头走散,误入一处幽深的甬道,傻站在里头哭了许久。
那时是陆照筠找到我。
他牵着我的手,走过弯弯绕绕的巷子,来到一片璀璨的灯市。
这些,我以为他都记得的。
2
初见陆照筠这年,我七岁。
爹爹病逝,二房无主,林家大房就开始欺负我和娘亲。
陆氏夫妇知晓后,把我们接到京城安顿。
陆伯伯和我爹相识于微末。
一个秀才,一个兵。
二人却成为志同道合的知己,就连娶妻都定在同一日。
我娘亲和陆伯母亦为金兰之交,情同姐妹。
彼时两人重逢,拉着手相顾无言,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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