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泰然处之,可他的亲家无法不介怀。
索性夏侯玠也无心成家,两方一拍即合,便退了老侯爷在世时定下的婚事。
「宣平侯是与谁退了亲?」
以往我一心扑在陆照筠身上,对这些事略有耳闻,却并不关心。
娘亲思索了一阵:
「似乎是相府孟家,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孟云舒,正是孟家的独女。
我恍然记起,半年前陆照筠初入翰林,舍了太傅之邀拜入孟相门下。
想来他是得知孟云舒退亲的消息,才突然献殷勤。
原来是这样……
我释然一笑,正了脸色,郑重朝娘亲行了一礼:
「娘亲,芝儿有话要与您说。」
……
听闻我要与陆照筠退亲,娘亲没有多问。
当日午后便找了陆夫人商议此事。
退亲是下午提的。
陆照筠是夜半来的。
我与娘亲在京城住的是二进院子,离陆府仅一墙之隔。
陆照筠好似真被我惹急了。
素日将规矩挂在嘴边的人,现下竟直接翻墙过来。
门廊下熄了灯,冷月照在他脸上,只看得出浓浓的愠色。
「辞芝,我与你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我扶着门页静静地打量他,「我又怎么了?」
「不是你找母亲说要退了我们的婚事?」他微微眯眼,发出一声冷笑,「我上回就说过,不要再拿此事开玩笑。
「现在我又挨了训,你满意了?」
他说的上回,是在两年前。
那时陆照筠与孟云舒往来频繁,我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生闷气。
最难过的那阵子,曾跑去向陆伯母哭诉,说要退婚。
陆伯母一向疼我,当日便拉着陆照筠一顿好骂,要他向我赔罪。
又安慰我说:
「芝儿,你相信伯母,我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不清楚?那小子就是看花了眼,待他清醒了,就会知道他的心在谁那儿。」
我被哄好了,又眼巴巴跑去找陆照筠,却被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你除了拿婚事要挟,就没有其他手段?若再有下次,休怪我真的翻脸。」
他还警告我,不要自以为是,不要得寸进尺。
不要逼他对我生厌。
自那以后,我收敛了许多,再有脾气,也只敢小心翼翼地发作。
想起过去卑微的自己,我不禁面上泛起一丝苦笑。
「陆照筠,我没开玩笑。
「我是真想与你退婚。」
廊下的影子晃了一下,身前的人满眼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十年来,我都是喊他筠哥哥,叫他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
阴郁墨浓的天色映在他的瞳孔中,陆照筠冷嗤一声:
「行,你还回来的信物我就收下了。」
「母亲要我自己做选择,现在你的信物和退婚书都在这,我双手奉上。你若想要,拿走便是。」
我展袖,含笑接过,没有一丝犹豫。
手上一空,陆照筠缓缓攥紧了拳。
风吹云遮月,我也渐渐看不清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