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中的等候

“文琪。”咦是谁在喊张小刚？似乎是窗户外面，张小刚赶忙起来，爬在窗台向外看。

是爸爸，他站在外面。

柔柔的微雨之中，爸爸一手拿着伞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鼓鼓的方便袋给张小刚看，脸上眼里写的全部是期待啊。是一只烧鸭。尽管隔了一层袋子张小刚依旧迅速辨别出是这里最有名气的“小金山”家的香酥烧鸭，就算隔了几层楼这么远的空间，张小刚依然还是闻到了这种诱人烧鸭的味道。那样特别的香酥味道扑面而来，金黄的鸭皮上面还闪着油油的光亮，来不及想其他的，狠狠的咬上去肯定会油水满口。瞬间那种独特香酥的气味就侵占了全部的口腔简直让你丧失了除此以外的其他全部味觉的能力。首先碰到它的那个地方变得膨胀起来，然后延伸至头部，接着溢满到全身每一处。全部的香酥味道都浸入了身体肌肤的每一个地方，让每一个细胞都兴奋、欢呼，让每一个细胞准备好热情的拥抱一直到全部都被汗水打湿，由那种香味随着汗珠的涌出而四散到其他人的味觉里，让食客在享受美食时也享受他人艳羡的眼光。

上帝啊，张小刚不能再忍受了，立刻打开了窗子然后从窗口飞下，周围响起惊呼声张小刚却稳稳落在了地上。但是张小刚傻傻站着，不敢走上前去，也不清楚应该走或者是该逃跑。只是知道张小刚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张小刚低着头，目光停在爸爸手里那个方便袋上，似乎张小刚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就是“小金山”烧鸭，那股浓郁的香气争先恐后的钻进了张小刚的鼻孔，张小刚好像完全无法控制张小刚的身体，径直走了过去，迈了两步后猛然被惊醒一下停住了步伐，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傻傻地抬起眼睛看着爸爸。爸爸依旧笑着看张小刚，并没有说什么，目光里也完全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爸爸走向张小刚，把他的雨伞给张小刚遮住雨滴，温暖地看张小刚，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张小刚，并不清楚他想要说啥。

爸爸老了，两鬓已经染霜，无声的象雪花是的在周围散开。眼睛也垂了下来，四周被刻出若干条深深的皱纹，气色也没以前那样光鲜照人，而是暗淡无光了。“爸爸，你为什么变了样子？”张小刚胆怯地拽着爸爸的衣角说道。爸爸的衣角又湿有凉，张小刚快要拽不住了。张小刚诧异地看到，他穿的竟然是张小刚送别他时穿的衣服，黑色的外套，里面穿着深色的衬衣，板正的系着菱形的领带。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爸爸，你为什么穿的还是这套衣服呢？”张小刚不愿意相信张小刚的双眼，眼睛快要瞪裂了，但是，什么原因？什么原因让爸爸还是这样的穿着？

张小刚伸手放在爸爸的肩膀上，拼命摇晃，大声问道，“爸爸，你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你快点说话啊。”

爸爸没有说话，还是维持着那样神秘温和的笑容。

张小刚心跳的越来越快，大口呼吸着，双手用力地抓住爸爸的双肩，依旧不知道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忽然间，张小刚两手抓了空，刚才厚实的臂膀一下消失了从张小刚手里抽了出来，简直不能相信张小刚的感觉突兀的看了看张小刚的手，就是这么放手，爸爸忽然就瘫倒在地。张小刚大喊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想要扶他起来，但是原本那个坚实可靠的臂膀忽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张小刚的双手好像搭在一幅松散的空架子上面，这幅架子只被覆盖上了一具皮肉而已。

“爸爸，你是怎么了样？你快说句话啊。”张小刚大叫，泪水在眼睛里转动。

爸爸没有说话，还是默默地望着张小刚，好像还在笑。

只是那一张面孔渐渐的远去了，然后他的皮肤立刻枯朽起来，面部的皮肤的支撑点也全部消失，最好剩下一张皮紧紧的贴在了头颅上，出现了可怕的墨黑色，下陷的眼睛仍然闪着希冀的光芒。那样让人惧怕的光，好像要吸掉你的每一点精血来营养他的身体，这些才是他赖以生存的源泉，只有靠着这样不断的吮吸他才可以让自己生存。那不是一种渴望眼光，那也不是对生活依依不舍的光，传播出来的没有关怀也没有爱，只是要从张小刚的身体里抢走最后的能量，在张小刚的身体中吸干全部的血液增加到他的骨头中去充实那些肌肉的力量。爸爸两手深深的嵌进了张小刚两臂的皮肤中，张小刚好像可以感觉到这十根坚固的骨头正在因为吸收了张小刚的能量而变得充实起来，温柔的皮肤正在充斥它和骨肉间的缝隙，但是张小刚正在逐渐消失，全部属于张小刚的血液都迅速的被榨干了，然后张小刚觉得不能呼吸了，肉体也慢慢失去了力量，倒在了他的身边，只有眼睛还可以挣扎着睁开，忽然爸爸开始变得高大了起来，从张小刚的旁边慢慢的站了起来了，只是低下了头，依旧满是笑意这样地望着张小刚的方向。

张小刚非常恐惧，好像面前的人不是张小刚爸爸，可能张小刚是看到了故事里的恶魔，刚才狂跳不止的心脏忽然停了，张小刚的内心里十分平静，四周也很安静，只剩下张小刚和他两个人互相看着，张小刚，还有张小刚的爸爸。

他依旧是若干年前的模样，还跟若干年前似的如此俯视着张小刚，这一切又好像和以前不一样。只是张小刚们依旧互相望着。

张小刚也不清楚这样的凝望还有持续多长时间，张小刚害怕移开张小刚的眼睛，希望这个的情景快点结束，也不知道张小刚能做些什么，也不清楚张小刚是现在怎样张小刚还是若干年前那个无知小女孩。或许，在爸爸看来，张小刚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不管张小刚怎么变化都不可能逃出命运的轮回。对于他，张小刚也只能仰望，不管张小刚怎样挣扎都无用，永远都不可能挣脱张小刚和他的父女关系。或许很久之前张小刚就想到这并不是可以变更的事情，就算这么多年过去张小刚一直对自己说时间可以冲淡所有，很多事只要张小刚能够清晰的去面对，朝着张小刚想要的地方去努力才会收获成功。然后这些年以来张小刚的努力，倾注了张小刚这么多的眼泪和血汗，但是就在张小刚认为张小刚马上要收获胜利的时刻，他似乎又如同命运一般不期而来，闯进张小刚原本认为安静的生命中，这样的时刻张小刚才明白许多东西都不能躲开，无论付出努力多少，这些东西依然无法甩开。好象张小刚不能去面对与爸爸如此对视这样的事实一样，尽管张小刚不情愿，尽管张小刚不想掀开历史。可是历史都永恒的存在与内心中一个小角落中，它有很大的容量记住你过往的所有事件，它也充满了耐心等待你认为可以真正不记得那些不想回顾的旧事时又冠冕堂皇的让它们出现在你眼前。

好像现在，自己没有办法躲避，张小刚也逃不了，只是象一只毫无力气的鱼被放在菜板上，大口张动着腮，接受宿命的安排一切。

或许已经过了一整个世纪的时间那样长，张小刚和爸这样相互凝视。

只是缓缓地爸爸的面部逐渐泛起微微的蓝色光芒，那样幽幽的蓝色的光，浅浅的蓝光逐渐变深起来，从面部一直到颈部，手心，全身上下都发出那种火热的气焰，烤烧的张小刚喘息不过来。忽然仅一瞬之间，爸爸的脸变成了大红色，简直变成了一个大火球燃烧起熊熊的大火来，火焰将他的面部全部遮盖住，就连发丝也在熊熊燃着，四周全是焦糊的味道，张小刚也没有看见他的面容，可是好像感受得到他没有那样的痛苦，或许正享受着炙热的火焰带来的快乐吧。爸爸低下了身子将脸移向张小刚的方向，应该是说将那个燃烧的大火球移向张小刚，炽热的火苗背后是他正在微笑的脸旁。那张脸里有祥和也充满好奇，是想要安慰张小刚，更是想知道张小刚为什么害怕。

张小刚真的太恐惧了，一直往后躲藏，可是只能在地上慢慢的挪动，爸爸那燃烧着的手指轻轻放在在张小刚的身体上，就连张小刚身上的衬衣也快速的燃烧了，“哇”一下张小刚大叫了起来，想要扑灭张小刚身上正在燃烧着的火焰但是火势竟然更大了，一会就扩散到了全身上下，张小刚十分痛苦身体扭曲着变成一个团状，爬在地上不断滚动希望扑灭这燃烧的大火，可它迅速的由衣服烧进了张小刚皮肤的里面，张小刚开始嗅到那样难闻且刺鼻的气味了，不到消一刻钟张小刚已经变成了一堆干枯的皮肉。

可是这火焰却是冰的，燃烧到身体上时是一种透心的冰，是一种冰火。

在火还未完全将张小刚烤透时，那样的寒冷已沁入了张小刚的脊髓里面，将张小刚冻的全身瑟缩。

就在这样的时侯，“嗒嗒嗒”有东西发出响声，张小刚轻轻张开双眼。爸爸低头拿出一样白色的物体，啊，是手机，这刺耳的响声充斥整个街道。忽然间，爸爸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一只手拿着伞，另一只手拿着装有“小金山”香酥烧鸭的方便袋，笑着望了望张小刚，然后望了望远方，沿着他的眼光，张小刚也望过去，在路的那头好像有个人正在等待他……

某年某月某日

“之后呢？怎样了”煜铭问。

“之后他走掉了啊，头也没有回过。”张小刚喝了一口苏打水强装出不在乎地说，希望张小刚看来可以冷静一点。

“好吧，所有的都是过去式了，只是个梦而已啊。从今往后的是个还是会过去的，别想太多了，今后不会再有这样子的梦出现了。”煜铭安慰着张小刚说道。

可是张小刚还是有些不满地说倒，“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把那只烧鸭给张小刚啊。”

“嗯，那张小刚给你买吧。是什么牌子的呢？”煜铭问。

“‘小金山’的香酥烧鸭。”张小刚说道，“都倒闭好多年了，还是张小刚几岁时开的呢，也许已经倒闭十几年了啊。”

张小刚看着窗子外面。雨依然没停。

张小刚今天不用上班，张小刚跟公司请病假，却又不想在家里怕妈妈问这问那的，所以跑出来跟朋友聊天，找遍了所以通讯录，所有人都在工作。很少有休息的也在忙活自己家中的事情，所有人都没空来陪张小刚这样的闲人。还是煜铭能每次都来。

煜铭是张小刚大学时候的同学，他们都说煜铭是因为张小刚才选择留在这里的，可是张小刚并不确定这点，可是张小刚明白他对张小刚是好的，是真的非常好的。

毕业接近五年的时间了，一直到前年张小刚和他才越过朋友的边界成了那种仍然徘徊在男女关系之间的，张小刚知道问题是在张小刚这里的。可能是张小刚经历的事情让张小刚对爱情有了一种奇怪的惧怕感，张小刚害怕被他人嫌弃，让别人笑话，让人可怜，让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张小刚只是想称为一个和其他人一样的普通人，是一个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的人。可是张小刚更加害怕被别人爱上，张小刚害怕这样的爱太短暂，也怕这样的爱无法让张小刚真的幸福，或许张小刚应该恐惧的是这样爱会带来仇恨和流离，张小刚害怕，害怕张小刚无法再去承受这种伤害，或许那样痛彻心扉的痛感会将张小刚毁灭，毁掉了张小刚好不容易搭建起的信心，张小刚懂得，张小刚没有张小刚表妹上看起来这样刚强。

张小刚只能够把他看做一个知无不言值得信任的知己，也可以手牵手，也可以相互拥抱，还可以去看影片吃好吃的喝到不行的知己。如此张小刚可以可以对张小刚说，张小刚永远也不会失掉他，他永远是张小刚的知己，不是情人。张小刚本以为这么做就可以将张小刚维护的很周全，可事实一直在跟张小刚说，不，文琪，你是错的。

所以，在这两年的时光里面，张小刚们使用着近乎于恋人的关系进行交往。可是经过过昨天发生的事情之后，张小刚有一种感觉，或许，张小刚和他之间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可能会发生新的变化。

煜铭说，“那你今天想干什么呢？”

张小刚说道，“张小刚也不晓得，总之不可以回家，到处逛逛吧。”说完张小刚皱起眉头，往窗外看了一看。

窗子那边的生活与张小刚隔得好远，无论行色匆忙还是休闲自在至少那些人都清楚他们应该该到哪儿去，可是张小刚，张小刚要去到哪里啊？

“不然张小刚和你去看场电影，刚上映了《蜘蛛侠》你很想看吧。”煜铭说，“放轻松些，最近你太紧张了。”

“嗯，好。”张小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