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顾婉婷皱缩的瞳孔颤了颤，那怕早料到杨华峥不会为她说话，可此刻他的冷漠还是叫她心口闷痛。
捏紧了拳，她敛去眼底的痛色，铿锵回答：“首长，我没有罪。我请求公安机关介入调查。”
话落，众人哗然。
旁听席有人惊呼：“顾婉婷是疯了吗？开除军籍好歹还留了一命，要是公安机关介入，她蓄意杀人肯定要判死刑！”
韩司令也更是肃然：“我再问一遍，你考虑清楚了吗？确定要请公安机关介入？”
顾婉婷眼都不眨，依旧坚定点头：“确定。”
她很清楚，自己没有罪。
可这事情要是这么不明不白过去，她自己受污蔑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父亲一定会受影响。
被父亲疼爱了两辈子，她怎么忍心他还未她受累？
因为要等待公安机关介入，顾婉婷被再次关起来。
被杨华峥送进铁门内，见他要离开，顾婉婷终于问出憋在心里的话：“我之前申请让医生查一查姜小苒受伤的弹道，你为什么不查？”
杨华峥理了理袖口，只说：“查弹道要再一次撕裂伤口，没必要。”
顾婉婷蓦然握紧手，心里好像有什么轰然碎裂。
迎着男人薄凉的目光，她不受控红了眼。
“杨华峥，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你担心姜小苒撕裂伤口难受，就从来没想过我被冤枉……是多难受？”
四目相对，杨华峥冷硬的心倏而一刺，女人质问的泪眼竟叫他不敢对视。
顾婉婷从来是骄傲的，放肆的，可此刻竟然莫名破碎。1
他扭开头，不自在道：“你既然知道难受，那就趁早想清楚之后怎么应付公安人员。”
说完，他绕开眼前的人，风似的大步离开。
顾婉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默默咽下满喉苦涩。
这样被关了三天，她并没有等来公安人员。
但第四天中午，铁门被打开，看守兵声音清晰：“顾婉婷，你无罪释放了。”
意料之中，顾婉婷终于松了口气。
走出看守大门，却看见杨华峥站在外头等着。
想到上次的不欢而散，她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没先到，杨华峥竟然主动朝她走了过来，却说：“小苒想见你，说要跟你道个歉，那天你忽然回家，她被吓到了才不小心扣动扳机，造成误会。”
顾婉婷霎时停住脚，心头受到了重重一击。
看着杨华峥一本正经的脸，她无比失望，重生以来头一次竖起满身的刺：“不小心？误会？”
“杨华峥！是不是姜小苒哪天杀了人，只要说是不小心，你也能这么护着她？”
男人拧紧眉头，他本意是低头求和，没想到是这种场面。
这一瞬，他好像又回到新婚那几天，女人像只没长大的刺猬，尖锐任性，蛮不讲理。
烦躁顿升，他压低声音：“你到底要计较什么？枪对军人来说比生命还重要，你连枪都保管不好难道就没错？”
“够了！”
一句浑厚而震怒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
顾婉婷抬眼望去，心一顿：“……爸？”
顾父一身常服站在几步外，满脸心疼和不满，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一时，压抑了几天的委屈直接涌了上来，让顾婉婷险些落了泪。
杨华峥身体紧绷，生硬朝顾父敬了个礼：“顾军长。”
顾父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朝办公室走：“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十分钟后，军长办公室。
气氛僵凝，还算宽敞的办公室静到几乎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顾婉婷主动打破僵局：“爸，其实我们……”
“你别说话，坐到一边休息去。”
顾父抬手打断，目光死盯杨华峥：“华峥，你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兵，我把女儿嫁给你，是希望你能照顾她”
“可你扪心自问，这个‘丈夫’，你当得称职吗？”
杨华峥眼眸微垂，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
顾婉婷偏过头不去看，喉咙却堵了团棉花似的。
沉寂良久，顾父也丧失了耐心，直接丢出句：“你们离婚吧。”
短短五个字，让杨华峥和顾婉婷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顾婉婷‘噌’的又站起：“爸，我才结婚三个多月……”
“就是因为结婚才三个多月，趁早断了好。”顾父语气坚决，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接着，他冲杨华峥下了逐客令：“你走吧，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杨华峥余光望了眼脸色泛白的顾婉婷，敬了个礼后大步离开。
“杨——”
顾婉婷下意识就要追，却被顾父叫住：“不许追！”
她回头望向父亲，可对方却直言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他，可你觉得他会舍不得你吗？”
顾婉婷哽住。
“婉婷，爸是过来人，他心里但凡在意你一点，就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默然了瞬，顾父脸上浮起自责：“也怪我，当初不该同意你嫁给他，让你受了这么多罪。”
看着父亲颓丧下来，顾婉婷心里更不好受。
当初她在靶场上，对杨华峥一见钟情，对着爸软磨硬泡，甚至做出绝食的荒唐行径，才让爸保媒。
她握住他的手，哽声说：“爸，这不怪你，是我自己做的孽……我也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没有我，我只是……要一点点时间。”3
重生一次，她是真的有心改正，想和杨华峥好好过日子。
可他既然无意，自己也不能绑着他。
爸说得对，她是时候放手结束这段本不应该的婚姻了。
顾父沉叹一声：“知道你想做一名狙击手，其实我已经打算把你送去首都进行特训，只要你同意，立刻就能去，在此之前你得先离婚。”
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顾婉婷没理由拒绝。
犹豫半晌，才说：“……离婚之前，我想跟华峥好好谈谈。”
顾父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点点头：“好。”
……
顾婉婷在顾家休息了一晚，第绿̶二天一早，从警务员那儿得知杨华峥去看姜小苒后，便去了医院。
可刚进医院走过拐角，就看见杨华峥扶着姜小苒走来。
两人靠的很近，姜小苒笑的很甜，杨华峥脸上的温柔，她两辈子都不曾拥有过。
两人的对话传来——
“华峥哥，你还记得吗？你从前答应我说等我长大就娶我，可我长大你却结婚了……你是不是迟早会丢下我？”
很快，杨华峥耐心又认真的话传来：“不会，我会一直照顾你。”
顾婉婷静静望着，她没过去，心还是痛，但更多的是释然。
已经没有谈的必要了。
重来一世，自己若是依旧拼了命去争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只会活成笑话。
她不想这样。
她想成为父亲的骄傲。
天色阴沉，空中飘起了细雨。
顾婉婷缓缓松了口气，把曾经的执念吐了出去，然后一路走向政治机关处，找到政委办手续。
“政委，我……”
政委抬起头，像是猜到她来的目的，把话接了过来：“是来填离婚报告的吧？”
闻言，顾婉婷点了点头。
下一秒，政委拉开抽屉拿出一份离婚申请报告，递到了她面前：“昨晚华峥就签字了，你跟着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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