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司徒谷山慢慢讲着，从花灯节楚季遇刺，讲到顾府被围，顾滢被抓。从林青提供解药，讲到楚季再次遇刺，龙颜大怒。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把他所知道地一切都告诉了顾平云，这里有些是他从司徒则那里听说的，有些是皇上亲口告诉他的，还有一些，是他在王城百姓的口耳相传中道听途说的，但拼接起来，已经还原了这件事情的大部分。
顾平云一直平静地听着，但听到皇上因为震怒已经将忆萱阁全体绞杀的时候，他手里拿着的酒壶震了一下，手心不自觉地收紧，虽然极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但还是制止不了面部因愤怒而产生的扭曲。
“皇上真下得了手啊，忆萱阁都是无辜的，那里还有老人和孩子。”
忆萱阁是他一手建立的，里面收养了七八十个无家可归的人，上至古稀老人，下至毛头小孩，还有妇孺，他以为收留他们是在帮助他们，没想到是害了他们。
一想到那些尚且稚嫩的孩子都已无辜地赴死，顾平云感到眼泪就要流下来，他赶忙仰头喝了一酒。
热辣辣的酒顺着他的喉管流入胃里，一路灼烧，仿佛燃遍野草的火。他放下酒壶，头却依然保持仰望的姿势，想努力让眼中的泪流回去。
司徒谷山见他这样，心里也涩涩地难受:“皇上爱子心切，你不要怪他。”
“爱子心切就可以这样吗”顾平云甩头怒吼。
司徒谷山看了眼远处歇息的精锐部队，已经有几个人疑惑地往他们的方向瞧，忙用胳膊碰了碰顾平云：“你小点声。”
顾平云知道司徒谷山跟他说这些已经是违抗了皇命，只好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到：“皇上爱子心切，认为刺客是我顾平云派来的，那就冲着我一个人来，我把命给他！拿忆萱阁的人撒气，这到底算什么。我以前以为我们的皇上是位仁慈之人，没想到，他与老齐皇半斤八两，都是凶残之极！”
虽然顾平云已经极力压力声音，司徒谷山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还是紧张地朝周围望了一望，看见没人注意他们，才放松下来。
“平云，刺客此次一口咬定是你干的，皇上深信不疑，你很难洗清，这次召你回去，就是准备要你的命。你切不可自投罗网。今晚，你就离开，不要再回来。”
“司徒叔叔”，顾平云道，“您知道我不会只顾自己逃命，而不管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妹妹，他们要么被软禁，要么身陷囹圄，我必须要回去救他们，这是我为人子为人兄的责任。”
司徒谷山听见顾平云对他换了称呼，之前还客气地叫他司徒大人，如今却叫他司徒叔叔，倍感亲切。这还是顾平云小时候对他的称呼，等他长大入职后，就再未如此称呼过他。
如今再次这么叫，是体现了对他这个叔叔的信任啊。
司徒谷山拍拍顾平云的肩膀:“你父亲妹妹会没事的，你放心吧。从上次皇上找我的谈话来看，他还舍不得杀你的父亲，毕竟皇上骨子里还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至于你的妹妹，她才刚成年没几天，这一切本与她无关，等回去后，我自会在皇上面前帮她开脱，你就放心地走吧。”
顾平云道：“司徒叔叔，您之前还用婚事来诱我回去，怎么如今改变了主意?”
司徒谷山道:“我原本也以为楚季是你派出的人刺杀的，自然要带你回去正法，但如今我相信这一切都不是你干的，我相信我的判断。我与你父亲相识于微时，感情甚笃，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无辜却回去送死。你是你父亲的命啊，你死了，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你一定要珍惜生命，保全自己，哪怕你流浪在外，永远不回来，只要你还活着，你的父亲就有活下去的动力。他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绝不能再失去你，你要明白他的心。”
顾平云道：“父亲生我养我栽培我，遇此大事，我却只顾自己逃命，将包袱都扔给我的父亲去背，这岂是为人子应尽的孝道？我叫顾平云，父亲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够平步青云，光宗耀祖，就算我不能官运亨通让他如愿，也不能做拖家族后腿的油瓶子。”
司徒谷山长叹：“孩子啊，你真是误解你父亲的意思了，他给你取名平云，并不是平步青云的意思，而是，他希望你做一朵平凡的云。战争冷无情，侯门深似海，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在战场，都免不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半刻都不得安宁，又岂有快乐可言？白云无根，四处漂泊，洁白无暇，但随我心，这才是你父亲对你的期望。今天，你一定要听我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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