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事回到了五年前。
那个名为辛仁镇的地方。
天空覆着一片灰沉沉的云，无风，却诡异的闷热，将这座小镇显得死气沉沉。
这里空气极差，一呼一吸间甚至能感受到漂浮的灰尘，不过这里大多数的人好像都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九月初，正是开学季，今年江听雾刚升高二。
她在一中上学，一中是辛仁镇唯一的一所高中，来这里念书的有两种，第一种是住在镇上的孩子，交通还算便利，另一种则是四周延伸的一些农村孩子，住的近一些的话可以骑自行车，远一点的这些人往往要靠通勤车或者家长接送。
很不巧，江听雾是第二种。
而且还是最艰难的那一类，村子距离学校很远很远并且还没有家长接送。
她每天为了上学需要早上五点钟起床，五点半在村里的校车集合点等车，然后再经过一个半小时到学校上早自习。
上学的过程艰难困苦，她这样起得比鸡早的作息一定会被人认为是个学习优异的三好学生。
不巧，她又不是。
她在班级里勉强混个中游的水平。
这个学校很现实，由于教育资源匮乏，历年来的本科率极低，所以完全不用质疑，像江听雾这样的成绩本科可能都够不上。
这是一中老师早在他们初入学时就阐述过的现实问题。
有人不信邪，偏问过老师难道就没有黑马出现吗？就没有一个考上一本的吗？
答案是：没有。
.....
有些人信了，第一年就不念了转而另谋出路。
有些人不信，第二年却仍然没有博出个名堂。
江听雾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
她微垂着头，手里拿着个湿抹布，认真的擦拭着自己的书桌。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天气太热又不能不开窗，辛仁镇常年空气夹着灰尘，风从外面一吹，一节课的时间她的书桌就落了一层的灰。
“江听雾，我刚刚听到了一个消息。”
她的前桌徐晓雯突然回头。
江听雾继续擦着桌子，心里一点儿也不好奇，微微启唇：“什么消息？”
“要新来一个转校生诶！”
“真是个稀奇事儿。”
确实是个稀罕事儿，在一中读书的两年里有转出去的、辍学的，唯独没有转到这里的。
江听雾搭腔：“男的女的？”
“好像是男的，有人听办公室里的老师聊天提了一嘴。”
徐晓雯有些期待：“也不知道是转到哪个班，希望是我们班喽。”
“全年级总共就五个班，我们理科班三个，我估计男生的话会学理科，那我们就有三分之一的几率。”
江听雾笑了笑。
桌子擦干净后，江听雾去水房将抹布洗了洗，确认挤出来的水不是黑色的后拧干，准备回到教室。
这是第二节课的课间，会有二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走廊里尽是打闹的身影，吵闹声翻天。
江听雾走出水房时险些被一对打闹的男女给撞上，她温和的错开身让他们先过去，余光中瞥到了他们走进了楼梯间。
一中制度松散，谈恋爱的不计其数，楼梯间常是情侣的驻扎之地。
江听雾课间在走侧面楼梯间时常常低头，因为这种场景让她不忍直视。
“干什么呢！”
“在走廊里闹什么闹，都给我回教室去！”
教导主任一声呵斥，喧哗声骤停，走廊上的原本还在打闹的学生瞬间清空，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几个老实本分从厕所走出来的学生。
江听雾看过去，发现主任身边站了两个陌生人。
矜贵的气质完全不像是这里的人。
人都散去后，主任面容尴尬的向身侧的精致女人说了几句什么，女人理解的摇了摇头，没有看出有什么不悦。
走的近一些了，江听雾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我们理科总共有三个班，祁深被我安排在了一班。”
“一班的老师是前几年刚来我们学校的，小姑娘年纪还不小，教学方式祁深同学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那个名为祁深的男生听到这句话神色淡淡的瞥了主任一眼。
“真是麻烦你了。”
女人语气从容：“这段时间祁深会在这里借读，但我有一些工作没有处理好所以暂时不能陪他，所以如果有需要什么直接联系我就好。”
“不麻烦不麻烦。”
主任连忙摆手，眯眼笑道：“您给我们学校捐助了那么多的教材和器材，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原来是转校生，但听起来好像挺有钱的。
那为什么要往这里转呢？
江听雾感到迷惑，走动时悄悄抬眼，偷偷的观察起那个少年。
他身材颀长，站姿笔直，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帽衫，左肩随意的挂着一个单肩包。
五官轮廓鲜明，神色淡漠，浑身散着不属于这里的出尘清冷，高高在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祁深敏感度极强的目光扫了过去，狭长湛黑的眸定格在江听雾的脸上。
江听雾对上他那双锋锐的眸被吓得不行。
现场被抓包，羞愧的瞬间低下头，匆匆忙忙走进教室。
祁深视线从少女消失之处渐渐上移。
高二一班。
江听雾把抹布整整齐齐放在了讲桌上，走回座位时浅浅着呼气。
徐晓雯看见江听雾是从外面回来的，转头好奇问：“刚才主任又发飙啦？”
江听雾：“是”
徐晓雯嘟囔：“真稀罕，以前没见他管课间纪律这些。”
江听雾想到了刚才主任和那位女人的谈话内容，还有刚刚的那个少年。
她说：“应该是因为转校生和他的家长在。”
“啊？转校生？”
“今天就来了？现在在外面？”
江听雾点了点头。
徐晓雯得到回答的那瞬间“蹭”地一下站起来，一脸好奇的往外面张望了下：“看不见啊....”
见她起了想出去的动势，江听雾阻挠：“你先别出去看了，主任在外面，等一会儿上课就能看见了。”
徐晓雯：“？！”
江听雾温声道：“他应该是转到了我们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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