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苍叶来寻我的时候,我正跪坐在小桌前煮茶,瞧见他来,一点也不意外。
“阿宁,我对你哪里不好?”
我惊愕地看向他。
苍叶素来傲气,他是西临的皇帝,是百姓心中英明的君主,也是臣子心中最勤勉的圣上。
现如今,他站在我的面前,眼尾通红,双手紧握。
看向我时候,眼底尽数狠意和杀意。
我想笑,也确实笑了。
素来苍白的面上此刻布满红晕,我的仪态,我的规矩,在此刻丢失得一干二净。
我的陛下,他恨极了我。
他能够容忍我负了他,却无法容忍我挑起战争,伤了百姓。
众臣请命,用我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和沈临风去交换城池。
可苍叶不愿。
他囚禁了我。
决定亲自出征,为西临而战。
他走的那日,来见了我。
“徐瑾宁,你是孤的人,死也只能死在孤的手里。
“你亲眼瞧着,孤即便是失了布防图,也能将大朔攻下!”
西临的君主声音中尽数笃定,瞧向我的眼神,再也没了往日的温情。
“妾祝陛下,得偿所愿。”
我写不了字,便无声张嘴。
他懂了我的意思,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他离开的时候,我瞧着看。
那门缓缓落下,隔绝了所有的光,我的心,缓缓地沉了下去。
这一次的处境和之前不一样。
初来西临的时候,我只是脚踝上有链子。
可是现如今,不仅我的双手双脚,便是我的脖子上,都有一个项圈,只容我在这张床上活动。
没了皇帝的恻隐之心,这些镣铐硬的厉害,我一挣扎,便能留下血印。
我好像,离不开这里了。
……
白敛是被苍叶的心腹公公带进来的。
那位眼底有苍生的国师,在瞧见我的时候,几乎是瞬间红了眼。
他瞧见了一个女子被禁锢在床上,几乎动弹不得。
从前虽然瘦弱,可人看着是有精神的。
可是现如今却躺在床上,身上只是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几乎已瞧不见胸口的起伏。
偏生小腹的位置,微微凸起。
我怀孕了。
这会是苍叶的第一个孩子。
“大人,陛下在战场,奴不敢惊扰他,也不敢寻别人,奴没办法,只能请您来。
“您给瞧瞧吧,贵妃许是不行了。
“奴想着,陛下要是回来瞧见了,该是会怪罪的。”
得了国师的点头,那公公便出去打算找些药材。
白敛走到我的面前,已经没了往日的平静,他失态了。
他瞧见了我手上握着的玉佩。
小小一块,刻得也不好看,甚至奇形怪状。
那是遇见沈临风前,我身上唯一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
许是自知时日无多,难免时常拿出来缅想,我究竟归属哪里。
不料,白敛一看见,便激动地夺了过去。
“是宁宁吗?是阿兄的宁宁吗?”
他眼眶通红,声音颤抖。
这块当年他亲手雕刻出来的玉佩,赠送给小妹后不久,二人便失散在边境。
西临国师素来心怀天下,测得出国运,算得出天灾人祸,却算不出自己的命运。
我伸手颤抖着抚上白敛的脸,温热湿润。
是了,一切模糊的印象都有了实处。
当年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他爱我护我,温暖如玉。
后来我流离失所,卖身为奴,寻求庇护不得,只能委屈求全。
甘心对沈临风唯命是从,只为寻回安全臂弯。
终究是真心错付。
成为苍叶心中刺。
一步错,步步错。
我不信命,但这就是我的命。
我泪如雨下,复尔失笑。
“宁宁,别怕,阿兄带你离开。”
白敛再也没了往日的冷静,他搂着我的时候,手在颤抖。
“不走。
“阿兄,救救我的孩子。”
我祈求他。
白敛不解,他强硬地要带我离开。
我拒绝了。
“他有你们,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让他替宁宁,去看山,看海,看世间百态。
“阿兄,这人世间太苦,也太痛。
“我累了。”
兄长的泪落在了我的眉心,一滴,两滴……
滚烫得厉害。
我知道,阿兄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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