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啊！
她是镇国公府嫡女，和姜承烈青梅竹马，更是先皇钦定永不可废的皇后。
大晟三年，被册立为太子不久，姜承烈因母妃获罪被废打入冷宫，是她暗中照顾。
大晟八年，南蛮来犯，镇国公打败南蛮，庆功宴她冒死求皇上放他出冷宫。
及笄那年，他借她二哥之手，送了支亲手打造的明月玉簪。
后来，五王乱，先皇传位姜承烈，遗诏授镇国公、定国公、忠毅侯、义勇侯监国，还特留遗诏，要姜承烈立她为后，永不废后。
姜承烈登基，册封她为后。
新婚燕尔，姜承烈国事繁忙，却总能腾出时间陪她用膳。
不管多晚，他都会到凤宁宫，哪怕只看她一眼。
可谓独得圣眷。
只是，后来她痛失爱子，他却接连纳妃。
甚至不顾朝臣反对，迎娶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入宫，册封颖妃。
进宫三个月，颖妃请安摔倒，赏花落水，祈福遇刺。
如此拙劣的陷害手段，姜承烈却毫不怀疑，当着众妃的面，逼她向颖妃认错赔罪。
她不肯低头，和姜承烈的关系愈来愈糟糕。
颖妃入宫四月后产下六公主，出生不到三天夭折，种种罪证都指向是她所为。
姜承烈大发雷霆，直接定了她的罪，罚她在凤宁宫闭门思过。
甚至，他在早朝上训斥镇国公教女不力，纵容御史台更是借机弹劾，令宋家沦为群臣笑柄。
宋明月彻底寒心，索性自囚冷宫，不愿再见姜承烈。
哪成想，北夷突袭，姜承烈竟不顾镇国公重病之躯，令他出征，戴罪立功。
宋明月前去跪求，却被他拽入帐中狠狠折腾，口中喊的还是颖妃小名。
她狼狈逃回冷宫，直到生下姜云卿。
要不是意外听到女儿心声，只怕连这个唯一的女儿都保不住。
先皇钦定皇后，守不住自己的荣耀，更连累家人，可不是丢盔弃城？
女儿说的对。
她堂堂皇后，岂能被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逼至绝路？
更何况，女儿预言，不久后父亲被污蔑通敌叛国，宋家满门抄斩。
她不但要保护女儿，还要护住镇国公府满门。
帝王之爱转瞬即逝。
抓住权势，守住地位，护着在乎的人，才是她现在该做的事。
男女情爱，算得了什么？
重重地在姜云卿额头落下一吻，宋明月换了身像样的衣衫，又从妆奁里拿出珍藏多年的明月玉簪，斜插在挽好的发髻里。
即便不如从前光彩照人，但和之前沧桑如老妪的模样相比，已好很多。
特别是那双凤眸，因洋溢着生机而流光溢彩，顾盼生辉。
“母后美煞我也。”姜云卿看着装扮后的宋明月，忍不住咂舌，“母后能恢复从前样貌就好了，我便可一睹冠绝大晟的镇国公嫡女风采。”
听到女儿的赞赏，宋明月面颊微红，抱着她走出冷宫。
刚跨出门槛，就被门外冷面守卫无情拦住：“未得圣诏，任何人不得离开冷宫。”
宋明月神色一凛，凤眸微眯，扬起下巴厉声斥责：“好大的胆子，连本宫都敢拦？”
“昨夜本宫带七公主去祭台，陛下可曾责罚？”
“更何况，陛下先前下令本宫在凤宁宫思过，是本宫自己要来冷宫。如今本宫想回凤宁宫，尔等竟敢阻拦，是想抗旨？”
强大的气势，尽显一国之后的威严。
冷宫守卫慌忙跪下认错，姜云卿忍不住叫好：“哇喔，母后泰酷辣。”
宋明月虽听不懂女儿此话何意，但听着她近乎夸张的语气，也知道是在叫好。
莫名的骄傲在心间荡漾。
这才刚开始，以后她定会让女儿看到更厉害的一面。
宋明月抱着姜云卿直奔天乾宫膳房。
内侍正指挥着御膳房的宫女摆膳。
一盏白瓷盅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奶香，正是大晟国君姜承烈爱喝的羊奶。
“好香啊，饿死宝宝了。”姜云卿闻到满汉全席香味，馋得口水不断冒泡。
宋明月朝主位上的明黄身影福身行礼，径自走到他左侧位置坐下。
她一直盯着他面前的羊奶，完全无视围过来的禁军。
姜承烈在看到宋明月第一眼时，还以为眼花。
直到听到姜云卿喊饿，看着瘦得像猫似的女儿，才确认下旨不愿出冷宫见她一面的宋明月，竟主动出现。
瞧着她头上戴着的定情发簪，姜承烈的心口顿时一软。
没有计较宋明月闯宫的不敬之罪，他用眼神示意禁军退下。
“多大的人，不会照顾自己便罢，连女儿都照顾不好。”姜承烈嫌弃地说。
似是漫不经意的，他把让宋明月挪不开眼的羊奶，推到她面前。
宋明月也不客气，用小勺一点点地喂给姜云卿。
一盅喝完，姜云卿咂了咂嘴，粉红舌尖舔了舔唇角，满足地喟叹：“吃饱喝足，简直是人生幸事。”
能吃饱，有房睡，有戏演，有钱赚，是她平生四爱。
听到她心声的帝后，齐齐一震。
贵为一国公主，吃饱喝足竟就知足，甚至还觉得是人生幸事。
想到她出生后过的日子，难怪会发出这种感叹。
宋明月更是坚定了要重新夺回一切的决心。
“陛下，臣妾想回凤宁宫。”宋明月抬眸，对上姜承烈漆黑如墨的幽眸，眼神笃定。
四目相对，眼神交汇。
曾经情深恩爱的两人，对视的一霎那，都不自在地避开了彼此的目光。
“凤宁宫岂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姜承烈薄唇开启，一脸漠然。
宋明月腾地起身，直直地盯着姜承烈：“陛下可还记得，洞房花烛那夜，你曾应允臣妾三个要求？”
“不记得。”姜承烈面不改色，直接堵死宋明月的后话。
眼角余光，瞥到宋明月气得喷火的生动模样，已经许久不曾见过。
姜承烈的薄唇悄悄勾起，却兀自起身，转身对随身内侍连公公交代了句，头也不回地离开。
首战告败的宋明月，盯着姜承烈离去我背影，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眼帘。
方才一番垂死边缘试探，她可以确定，姜承烈多少还是顾念旧情的，但决不允许她挑衅他的帝王权威。
宋明月一言不发地用着早膳。
和昏君斗，和妖妃斗，给女儿当靠山，荫庇镇国公府，她得先把身体养好。
就在宋明月抱着姜云卿打算离开时，连公公亲自端来一盅羊奶。
“皇后娘娘，这是陛下赏赐给七公主的。以后一日三餐，都会继续给七公主送去。”
宋明月闻言，不由诧异。
近年大晟皇子公主接连夭折，南蛮北夷又屡屡来犯，各地不是水灾就是闹干旱，甚至传言皆因姜承烈帝位来路不正，神明降罪。
她的小七出生后，国师掐指一算，说小七是祸国殃民灾星，诸多不顺皆因小七降生，还想烧死小七祭神明。
若非她拼死拦着，姜承烈早把小七推出去当替死鬼了。
虽国师后来说可替小七逆转命格，偏偏昨夜祭祀未成。
姜承烈不怪罪便罢，怎会如此好心赏赐？
莫非她刚才提重回凤宁宫，惹怒了他？
宋明月隐隐不安，盯着新送来羊奶，转头吩咐伺膳宫女：“拿银针来。”
连公公眼角痉挛不止。
皇后娘娘是在冷宫呆傻了吗？
质疑圣心，可是大罪。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算羊奶有毒，七公主也得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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