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宏伟的大宁宫太极殿,夕阳的余晖照得整座大宁宫熠熠生辉。
大殿正殿内,当今大楚皇帝突然的封赏让赵峥微微愣了下。到是赵弘毅一脸古井无波,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赵弘毅朝着赵峥点了点头,瞬间明白父亲意思的赵峥,对着项晟倒头下拜道:“臣,谢主隆恩!”
“爱卿快快平身!”赵峥只是双膝刚刚触地,项晟便快步上前,伸出双手拖住了赵峥的双臂,扶起了赵峥。
作为天子,封赏臣下,臣子伏地谢恩本属应当。可项晟如此做派,怕也是迫不得已。赵峥抬眼的刹那,看到了项晟眼中那一抹一闪即逝的无奈与恨意。
那一刻赵峥心中竟是有些同情项晟!作为一国天子,连封赏都得看人脸色,处处受制于人,这与傀儡并无区别。
不过同情只是瞬间,成王败寇的道理,赵峥心中清楚得很。更何况如今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的父亲,将来这天下最大的赢家只能是他们赵家。
现在的天下虽然依旧姓项,但项氏却已到了苟延残喘之境。依如今朝廷形式来看,项氏覆灭只是他父亲一念之间的事,他下跪谢恩,不过是做作而已。
古人讲忠孝仁义,而读书人又认定了这一套,那在这南方之地,只要父亲一天没有正位,只要大楚一天还是项家天下,项晟一天还是天子。他也好,权倾天下的父亲也罢,为臣的礼节一天就不能少。
“陛下,您贵为天子,怎可如此颓废?如此不注意天子威仪?”思绪万千的赵峥,被父亲质问的声音拉回现实。
看着衣衫不整,在父亲质问下突然间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甚是尴尬的当今天子,赵峥知道自己的事情解决,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
“陛下,臣已经多次给您说过,不论何时您都是天子。天子当有天子威仪,不可在臣子面前失态,您怎的又忘了?”赵弘毅看着项晟,神色间微露着不满。
而当赵弘毅的目光从项晟身上挪开,脸色深寒的扫过几个服侍的太监宫女时,那几个在殿中伺候的太监宫女一见赵弘毅面色不善,吓得连忙跪了一地。
所谓君之过实乃臣之过,他们作为服侍皇帝起居的侍从,皇帝失仪,他们自然脱不了干系,不论原因是否在他们。
面对赵弘毅表现出的那丝不满,看着跪了一地,好不容易才收买过来的亲信侍从,项晟竟也是显得有些慌张,慌得连忙摆手解释道:“宋公莫怪,这一切皆是朕觉得天气太热才着此单衣,实在不关底下人的事,还请......”
“陛下莫为他们开脱。”赵弘毅不等项晟将话说完,直接打断了项晟的话,一脸失望的道:“陛下,凡是可不能由着底下人,千万别让他们蒙了陛下双眼。来人啦!”
赵弘毅话落,一阵铿锵之音响起,十余名身着甲胄,眼神凛冽,面色冷峻的羽林卫便冲进了大殿。
扫了眼吓得直哆嗦的几个太监宫女,赵弘毅眼神一冷,沉声道:“把这些不懂规矩的拖出去斩了!”
闻令而动,十余名羽林卫跨步向前,拖着几个凄厉的哭喊着宋公饶命的太监宫女,大步出了太极殿正殿。
看着被拖出大殿的几个亲信侍从,项晟一脸的无奈和惶恐,整个人如被晒蔫儿的枯草,一下子瘫坐在了大殿之中。
此时的项晟,心中悲凉到了极点。面对权臣的嚣张跋扈,他有心阻止却无能为力。他想救他们,可奈何贵为天子,却如寄人篱下般没有任何的底气,就连像身边的宋公求情的话他都说不出口。
这不是作为天子,要保留天子的尊严。而是他知道,即使求了也没用。赵弘毅有心要杀的人,谁又能保得住了。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得面对后果。
“二郎,仲弟,扶陛下到龙椅上!”看了眼瘫在地上的项晟,赵弘毅冷着脸说了声,而后自顾自走到大殿御座下的一张胡椅上坐下。
等赵道勤和赵峥将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血色,整个人木讷讷的项晟扶到龙椅上坐下,赵弘毅才看了眼刚刚进得大殿的屠彦之和周琰,开口吩咐道:“去将百官请来,就说陛下升晚朝。”
“诺!”
待二人退下,偌大的太极殿内,只剩下项晟,赵弘毅,赵道勤,以及在屠彦之,周琰出得大殿后率四五十名亲卫进得殿中的窦钧。
在一阵亲卫分立大殿几处重要哨位时,响起的甲胄和刀剑相撞的铿锵之音后,偌大的大殿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陛下,您可知此次臣来南京所谓何事?”偌大而又安静的大殿内,突然响起了赵弘毅不肖的声音。
“朕...朕不知,还请宋公明示!”龙椅上的面色依旧苍白的项晟,听得赵弘毅如此问,额上竟是微微冒出细密的汗珠,话语间竟带着些许颤抖,紧握的双手因为太过紧张用力,指关节处显得异常的白。
“哼哼!”赵弘毅冷冷一笑,嘴角露出一丝轻蔑,道:“陛下,当年陶庄叛乱,臣曾经对您说过,只要您在,臣永远是您的臣,这句话到现在依然有效。”
“可是陛下......哼哼!”说到此,赵弘毅脸色再次一沉,冷笑道:“您不该让静妃去跟刘茂联系,更不应该试图收买孤身边的人。”
闻言,项晟惊得唰一下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赵弘毅,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刚才那几个太监宫女被杀,他已经猜到有些事情可能泄露了。现在听赵弘毅亲口说出,他已经无话可说,只觉得堂堂天子竟成了臣子案板上的鱼肉,实在是可悲可叹。
再次浑身发软的瘫坐在龙椅上,项晟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这个大楚皇帝,就真的只是个摆设,傀儡了。
只是他还有些不甘心,想起连累了已经怀有身孕的自己心爱的女人,眼圈竟是有些发红。此刻的他,已经毫不在意什么天子尊严。
这一刻他只是普通的一个男人,一个即将成为父亲的男人,比其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什么都不重要了。
原本快瘫成一坨泥的项晟,突然冲到赵弘毅面前,竟是直接就要给赵弘毅跪下,幸得一旁的赵道勤和窦钧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项晟。
只见项晟泪流满面,完全没了天子尊严,若非刚才被赵道勤和窦钧扶住,他都已经跪在了赵弘毅面前。
只听项晟带着哭腔,朝着赵弘毅低三下四的恳求道:“宋公,求您放过静妃,他已经怀了朕的骨肉!这一切的罪过,都由朕一人承担。朕愿把这大楚江山都给你,只求你放过静妃,放过朕那未出世的孩子。”
“陛下,臣说过,只要您在,臣就是您的臣子,永远不会变!”
看着满脸泪水的项晟,赵弘毅没有丝毫的心软,站起身直视着项晟,冷冷的说道:“孤这次来南京,不单单只是为了诛杀刘展,更重要的是要让天下人明白,这天下是由孤说了算。”
“是,是,这天下都是宋公的,只要,只要宋公答应朕放过静妃,朕,朕马上将皇位禅让给您!”
听得赵弘毅的言语,项晟就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个劲儿的又是哭又是笑的迎奉着。
“陛下您才是天子!”赵弘毅对于项晟所谓禅让的诱惑毫不在意,以现如今他的权势,想要皇位还不容易?
只是赵弘毅心里清楚,以他现在的功勋和威望还不足以称帝。要想坐上,坐稳那把椅子,他还有一段路要走。
最起码在他剿灭刘茂,平定吕汉,勘定秦川,收复司州之前,皇位只是海市蜃楼般的存在,可望而不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