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耳边聒噪的声音少了很多，刚刚还瓢泼的大雨，也已经接近了尾声，潦草收场。
苏楠合上了伞，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现在的，只是脚已经在水里蹚了好久。
她沿着街边，想着如果爸爸妈妈他们还没走的话，自己应该也会很幸福的吧？
只是这种不切实际幻想有时候真的很残忍，像是一把小刀，把明明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再一点一点的划开，疼的人心力交瘁。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轰鸣，由远及近。
苏楠还来不及反应，几辆摩托车就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声音很大，震的地面都在动。
一瞬间的功夫，地上的积水足足被溅起有一米多高，像是从天而降，直接打在了街边苏楠的身上。
“哗啦”一声，苏楠打了个冷颤，她全身上下湿了一半，裙子湿了，上面的衬衫也湿了。
想起刚刚她还费力打了一路的伞，现在看起来活像是个傻子。
几辆摩托车在前面刹车，然后一阵嘲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楠低头攥着裙子，咬紧了下唇，强忍着那马上就要涌出眼眶的东西。
今天是她的倒霉日吗，为什么老天欺负她，夏寻舒欺负她，现在连水都这么对她。
人的心情在消极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的多想。
“笑你妈啊笑！”
一个男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刚刚的笑声也在瞬间戛然而止。
几秒钟的时间，苏楠知道有个人蹚水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可是她没有抬头。
“是你？李，二欢？”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苏楠抬了眸，看见蒋北越双手抄兜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目光有些许的诧异，大概是猜不出为什么她会落魄成这个样子吧。
“有事吗？”苏楠的声音本身就不大，此时此刻更是被周围的汽笛声淹没了一半。
蒋北越听不清，只是对着不远处的那群人招了招手，就见一个男生跑了过来。
那男生苏楠记得，就是早上和刘主任争论的那一个。
“越哥，什么事儿啊，这妹子你认得？”
蒋北越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问，“身上带钱了吗，现金。”
“现金？”任有才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摸了个遍，然后从裤兜里拿出了几张票子，“干嘛啊越哥，就这么多了。”
蒋北越从里面抽了一张红色的递到了苏楠的面前，“那天晚上的，没零钱了，你先拿着吧。”
“晚上？！”这话里有歧义，任有才一听就炸了锅，他的眼睛在苏楠和蒋北越之间来回看，一脸的难以置信，“卧槽，越哥你，你不是吧你？平时连嘴都没亲过的，你这就那个啥了？”
“滚蛋。”
“不是，那你给人家100什么意思？哪个小姑娘100能跟你啊？！”
蒋北越懒不耐烦地嘶了一声，“把你的腚，给老子闭上。”
苏楠低着头，那一抹红色在此时的她的眼里显得尤其的刺眼。
钱，确实是这个她自打来到夏家之后就极度缺乏，十分渴望的东西。
想起夏家鞋柜里的一双双名牌鞋，想起舅妈平日里的一句句冷嘲热讽，想起自己妈妈以前攒好几个月钱都舍不得买的化妆品，还有刚刚夏寻舒冷漠的上车离开的背影……
苏楠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也有钱的话，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可是她不喜欢那样，那些有钱人身上的铜臭味，让她没来由的觉得厌烦。
“不用了，当我送你吧。”苏楠没接，她的声音闷闷的，往左边迈了两步，绕开蒋北越他们准备离开。
蒋北越稍微愣了一下，这莫名的被忽略让他很不爽，甚至夹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站着。”他冷声道。
任有才挡住了苏楠的去路，她只能停下。
“我是不是好脸色给多你了？还是你记性不好忘了我是谁？”蒋北越走到了苏楠的正前面，那双浓墨色的眼睛像是结了霜，直勾勾的冷的吓人。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
蒋北越皱眉，直接伸手捏住了苏楠的一截下巴，用力，迫使她抬起头来直视着自己。
可就那一秒，他的心却狠狠的被刺了一下。
苏楠耳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在脸上，那张小脸不过巴掌大，白嫩的下巴被他的手掐出了痕迹。
她咬着唇不说话，一双杏眼通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明明眼泪已经积攒了很多，可就是在眼眶里打转，死撑着，说什么也不肯掉下来。
那倔强的模样，简直和他自己以前的样子，分毫不差。
“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他的声音瞬间平和了不少。
“我没哭。”小姑娘被迫仰着脸，白玉似的小脸不小心掉落了一颗珍珠。
苏楠看着蒋北越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有一瞬间的绷不住，心中的委屈翻涌着，悄悄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蒋北越松了手，他垂眸，把钱又重新塞回了任有才的手里，“不要就扔了。”
他的神色让人难以揣摩，说完话就转身离开。
“我去，这可是毛爷爷，扔了干屁啊？！”任有才对着苏楠尴尬的笑了笑，手里的钱不知道还给不给了，只能一脸懵逼的屁颠颠的跟在蒋北越的身后。
三四辆摩托车又在轰鸣中被骑走，溅起来的水花被拍在了路边的台阶上，随之而来的依旧是路人的叫骂声，只是骑摩托的人飞驰而过，再也没有理会。
苏楠站在原地，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湿了一大半的衣服，又看了眼那个像风一样消失在交通路口的少年，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刚刚两个人视线交接的那一瞬间，却让蒋北越记了好久好久，久到像是用刀刻在了脑海里，成为了他自己的一部分。
以至于在很多年后，每次午夜梦回被惊醒的时候，他都会害怕又心疼的抱着自己身边已经熟睡的人，紧紧的搂在怀里，像捧着世间珍宝一样，悄悄亲吻她的眉梢，呢喃着，“阿回，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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