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徐家人退出了御书房。
徐时芸死死的咬着唇，才克制自己没有哭出来。
“爹爹，大哥，你们受苦了。”她红着眼睛，几乎不敢去看父兄的眼睛。
十八年啊，她拒绝娘家十八年了！
徐意霆被冤枉没哭，全家下狱没哭，此刻瞧见妹妹耷拉着脑袋喊自己，差点猛男落泪。
他抬了抬手，声音干涩：“别哭，刚出月子，哭了以后眼睛疼。”
他们寻了个僻静的地儿，也没提徐家被冤枉之事。
“这便是曦曦吧？”徐意霆偷偷爬墙看过她，长得真好看。这就是他想象中的女儿啊。
徐氏急忙擦了眼泪：“对，爹爹，大哥，这是曦曦。”
“出生四十天。还是个奶娃娃呢。”
外祖父……
大舅舅……略带奶音的声音在两人耳边炸开。
炸的老祖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果然老了，都幻听了！！
徐老太爷曾为帝师，位极人臣，乃当朝太傅。
早已致仕养老，如今徐家靠徐意霆在朝堂上走动。徐意霆今年四十，便坐到了正二品的位置，一跃成为京城的香饽饽。
原本以为要以命相搏，保全徐家，却不想还一步登天，荣登二品！
此刻两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襁褓。
陆曦曦也极其给面子，咧着没牙的嘴，牙龈全都露了出来。
命定的结局，外祖父要撞死在御书房，大舅舅一人挑起全家罪责，斩首示众。
真好，外祖父活着，大舅舅也活着……
大舅舅还升官啦。
两个大男人眼皮子直跳。
老太爷，他打算以死明志，没告诉任何人。
徐意霆，他打算一人扛起罪责，也没告诉任何人。
两人的眼光落在婴儿身上。
只可惜，我外祖母要死啦。本就年迈，又在牢中磋磨一回，整日提心吊胆，怕是快撑不住了。
徐氏猛地一跳。
还未说话，便听得父兄道：“你母亲和族中长辈还在牢中，我先将她们接出来。妹妹……”
“我明日便登门。今日长公主要见曦曦，妹妹便不与哥哥去接母亲了。”徐氏抹了把泪，她只觉为了陆暮安与娘家断绝关系，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我来之前带了大夫，你带大夫同去吧。”
徐意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妹妹今日有备而来。
可此刻来不及深究，他看了眼曦曦，便带着老父亲匆匆离去。
徐氏寻了个小太监，给了些银子，找了个地方梳洗一番，便随着嬷嬷去了坤宁宫。
徐氏尚在闺中时，便与长公主有些情分，在坤宁宫也混了个脸熟。
“徐夫人，还望多劝解公主几分。”嬷嬷叹了口气。
“她与驸马成婚十几年，至今无子。让驸马挑个通房，或是妾室，生下孩子养在身边，也算有后啊。”即便贵为公主，膝下无子，也是备受煎熬的。
小曦曦想起满月时的温柔妇人，她子女宫黯淡，确实是无子无女的命。
徐氏没应声，她知道长公主有多期待有个自己的孩子。
进了殿内，长公主的哭声才稍稍压抑着停下。
“快将孩子抱上来，她啊，回来三日便惦记了三日。快给哀家看看，到底多好看的女娃。”徐氏刚刚拜下去，太后便开口赐座。
太后见长公主哭的厉害，有意转移话题。
哪知陆曦曦抱上来，她就愣住了。
“这孩子眉心一抹红，可是涂染上色？”她摸了摸陆曦曦眉心的那抹红点。
徐氏行完礼，浅浅笑了一声回禀太后：“太后娘娘，这刚满月的孩子，哪能给她点红啊。这孩子，眉心生来一抹红，臣妾见了也颇为惊异。”
“这孩子眉心一抹红，反倒瞧着有些悲天悯人的模样。这模样，生的可真好。”太后见了都忍不住取下长甲，朝着陆曦曦伸了伸手。
小胖墩能吃能喝，长得圆滚滚胖乎乎的，又被打扮的浑身喜气，看着便让人心痒痒。
陆曦曦挥舞着小肉手，便扑了上去。
“哎哟，小心娘娘。”徐氏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胖墩可不轻。
太后刚被奶香糊了一脸，就被小家伙吧唧一口，啃在了她脸上。
徐氏吓得面色剧变，噗通一声跪下。
我亲到了世界上最高贵的女人mua……
徐氏差点晕过去。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上了年纪的老人，最喜欢孩子的亲近。
民间一直有传闻，孩子见了老人哭泣，那老人必定有灾。若孩子欢喜，老人便是有福。太后威严，平日里谁见了她不战战兢兢，如今出现一个陆曦曦。
可把她欢喜的眉开眼笑。
“不碍事不碍事，哀家无事。”
连长公主都忘了哭泣，红肿着一双眼睛抬头看过去。
“这便是儿臣的梦中闺女啊。”她对孩子的所有幻想，陆曦曦占齐了。
她怎么甘心把驸马送给通房，怎么甘心养妾室的孩子，这是在她心上剜肉啊。
长公主又要哭了。
“你啊，就放宽心。若生下孩子，便去母留子，养在跟前与亲生没有两样。”
“哀家知晓你与驸马伉俪情深，可你膝下无子，驸马又能等你多少年？”这几年，驸马越发等不及了，与公主闹好几次。
小曦曦趴在太后怀里，眼珠子滴流滴流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心如死灰，哀哀的问道：“你也觉得姑姑生不了吗？”她看着小曦曦，呢喃的问道。
或许，母后是对的。
驸马已经给了她十几年机会。
“啊，啊啊……”细嫩的奶音响起，她看着长公主，嘴巴啊啊急切的叫个不停。
生生生！生孩子多简单，回去我就给你赐个孩子，你想男孩女孩儿？她撅着个嘴巴，仿佛说个不停。
徐氏眼皮子狂跳。
她这闺女，生气的时候能用雷劈人，还能给人赐孩子？？
她想制止，可长公主偏偏问道：“你说我生不了？”
话音刚落，小家伙双手费力的叉腰，小脸憋得通红，朝她喷口水。
舌头咕噜咕噜个不停，口水都飞出来了。
长公主有些惊异，又试探着问道“你说姑姑能生？”她疯了，竟然问两个月的孩子！
让她更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小奶娃口水不吐了，咧着嘴笑到了后脑勺，胖手手疯狂的鼓掌，拍的啪嗒啪嗒作响。
长公主欢喜的直乐：“母后，曦曦都说我能生！”
“再，再给儿臣三个月吧！”
“三个月后，若儿臣依然没怀孕，便……便给他纳妾。一切都依母后做主！”长公主定了心思，跪在太后脚下。
她知道，这次是她婆婆进宫求了太后恩典。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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