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称力者,常褒乌获,然则董仲舒、扬子云,文之乌获也。秦武王与孟说举鼎不任,绝脉而死。少文之人,与董仲舒等涌胸中之思,必将不任,有绝脉之变。王莽之时,省《五经》章句皆为二十万,博士弟子郭路夜定旧说,死於烛下,精思不任,绝脉气减也。颜氏之子,已曾驰过孔子於涂矣,劣倦罢极,发白齿落。夫以庶几之材,犹有仆顿之祸,孔子力优,颜渊不任也。才力不相如,则其知惠不相及也。勉自什伯,鬲中呕血,失魂狂乱,遂至气绝。书五行之牍,奏十言之记,其才劣者,笔墨之力尤难,况乃连句结章,篇至十百哉!力独多矣!江河之水,驰涌滑漏,席地长远,无枯竭之流,本源盛矣。知江河之流远,地中之源盛,不知万牒之人,胸中之才茂,迷惑者也。故望见骥足,不异於众马之蹄,蹑平陆而驰骋,千里之迹,斯须可见。
夫马足人手,同一实也,称骥之足,不荐文人之手,不知类也。夫能论筋力以见比类者,则能取文力之人立之朝庭。故夫文力之人,助有力之将,乃能以力为功。有力无助,以力为祸。何以验之?长巨之物,强力之人乃能举之。重任之车,强力之牛乃能挽之。是任车上阪,强牛引前,力人推后,乃能升逾。如牛羸人罢,任车退却,还堕坑谷,有破覆之败矣。文儒怀先王之道,含百家之言,其难推引,非徒任车之重也。荐致之者,罢羸无力,遂却退窜於岩穴矣。
河发昆仑,江起岷山,水力盛多,滂沛之流,浸下益盛,不得广岸低地,不能通流入乎东海。如岸狭地仰,沟洫决泆,散在丘墟矣。文儒之知,有似於此。文章滂沛,不遭有力之将援引荐举,亦将弃遗於衡门之下,固安得升陟圣主之庭,论说政事之务乎?火之光也,不举不明。有人於斯,其知如京,其德如山,力重不能自称,须人乃举,而莫之助,抱其盛高之力,窜於闾巷之深,何时得达?妔、育,古之多力者,身能负荷千钧,手能决角伸钩,使之自举,不能离地。智能满胸之人,宜在王阙,须三寸之舌,一尺之笔,然后自动,不能自进,进之又不能自安,须人能动,待人能安。
道重知大,位地难适也。小石附於山,山力能得持之;在沙丘之间,小石轻微,亦能自安。至於大石,沙土不覆,山不能持,处危峭之际,则必崩坠於坑谷之间矣。大智之重,遭信之将,无左右沙土之助,虽在显位,将不能持,则有大石崩坠之难也。或伐薪於山,轻小之木,合能束之。至於大木十围以上,引之不能动,推之不能移,则委之於山林,收所束之小木而归。由斯以论,知能之大者,其犹十围以上木也,人力不能举荐,其犹薪者不能推引大木也。孔子周流,无所留止,非圣才不明,道大难行,人不能用也。故夫孔子,山中巨木之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