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夜时分。
沐青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外面的蝉鸣。
今天一天他都没怎么出去，哪怕是玩家们回来了、他也没有从房间里面离开。
对他而言，那些玩家们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再关注的地方了。既然方泽天那家伙活着回来，其他人也没死成，那就代表着他们的未来已经扑朔迷离、沐青也没办法根据自己前世的经验再揣测他们。
不过无所谓，反正初始游戏后面也不需要用到他们。
但沐青还有一点是挺好奇的。
那就是小美那家伙，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很快，在窗外蝉鸣声尖锐清亮的时候。
“嘟”、“嘟”、“嘟”。
三声沉闷的敲门声从外面传来。
听着这个声音，沐青的眉毛微微一挑。
他思考了一会儿，想着是谁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敲他的房门。
沉吟片刻之后，沐青从床上起来，站在门边。
除了第一天的时候那个老头会把门从外面反锁，剩下来的两天玩家们都能够自己随意锁门。
不过这可不代表着后两天比第一天安全。
甚至恰恰相反，从外面锁起来的门，其实比起玩家自己在内部锁门要安全得多。
这大概也是初始游戏的一个盲区吧。
随手拉开了房门的插销，沐青抬眼：“进来吧。”
说着，他转身坐到旁边那张木桌上。
而在他的后面，小美……或者说林妙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没有今早那种平静，反而神经兮兮的、蓬头垢面的脸看起来不太像是精英OL，反而像是刚刚从街边流浪了一圈的乞丐。
她的眼神小心翼翼，如同兔子一样。沐青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只是端起茶杯的动作，就能吓得她一蹦三尺高。
这也很正常。
在沐青的前世，他也跟玩家们一起参与了灵堂任务。
因此他当然也知道，那个任务到底是怎么样的。
归根到底，那是一个披着采集外皮的……相互之间厮杀的斗争！
提起旁边的水壶，沐青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起来你们是都活着回来了。”
他的声音如流水潺潺，在这个狭窄的房间内萦绕着，平静而温和的态度像是阳光一样、一定程度上驱散了林妙子心中的阴霾。
再联想起今天早上沐青给她说过的话，没来由的，林妙子觉得心情一松。
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林妙子那慌乱的心绪也慢慢放松：“……是的。”
不过即便如此，她的声音还有些嘶哑：“我们……都活着回来了。我本来以为，这一次会死人的……”
很快，她开始叙述起了这次任务的始末。
那些黑白衣服带着玩家们前往宅邸之外的时候，在某个地方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转身、面无表情地对着玩家宣布：“能够被作为战利品的东西是有限的。”
玩家们茫然不解地看着黑白衣服。
黑白衣服很快就给出了解释：“这附近的虫子虽然很多，但真正意义上能拿来用的，只有非常特殊的。”
“想要获得庇护，那么上交的虫子必须要全身白色。不能够带着一点漆黑，不然就会判定为不合格。不合格的人，今天晚上将会得不到庇护。”
听着黑白衣服的话，玩家们大惊失色。
他们看着周围飞舞的虫子，有眼睛比较尖的人数了数，最后发现能够算得上白色的、竟然只有堪堪几对！
而这几对符合标准的白色虫子，很明显不够在场七个玩家们分的！
在留下这最后的一句话以后，那些黑白衣服们就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留下玩家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过了很久，才有人迟疑着说道：“我们……应该怎么做？”
那个女大学生谨慎地说道：“是不是应该先找虫子？这里这么大， 不一定真的找不全吧？”
然而很快，男高中生就反驳道：“你确定吗？这里地势平坦，一眼能望到边。哪怕真的有虫子藏起来，我们又怎么一定能找到？”
女大学生被他这么一说，声音越发微弱了：“那……总不可能真的找不到然后回去吧？说不定，说不定那些家伙是骗人的，什么庇护啊、危险啊，都是假的……”
男高中生嗤笑了一声：“蠢货。”
他懒得跟这个思路跟不上状况的人继续交谈，而是转而看向远处。
他很清楚地认识到，这里的虫子是达不到所有人所需要的量。
既然如此。
那干脆从一开始，就剔除掉那些不需要的家伙，不就好了吗？
反正这个诸神游戏相当于将一切人际、社会关系全部洗牌，埋葬旧秩序、打造新秩序，那么过去被奉为“法律”的条令，在这个地方不也只是一纸空文？
没有了强制执行力，法律也只是空谈。所以，需要克服的就只剩下一个。
那就是自己的“良心”和“道德”。
这么想着，高中生瞥了一眼其他几个玩家。
“我要走了，”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就在这里抱团吧，反正我是要去听那个黑白衣服的，收集那些东西了！”
听着他的话，玩家们面面相觑。
没多久，剩下的人也纷纷离开。
就像是那个高中生说的一样，没有人愿意落后其他人。
哪怕那些黑白衣服说的是假的，什么“庇护”、“危险”根本就不存在。但现在他们除了听从那些人的任务，也没有其他的做法。
至于这里的材料数量不足，没办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所以，那个高中生拿起了石头。”
坐在沐青的对面，林妙子双手交叠、十指颤抖。
回想起那个场景，她仍旧心有余悸：“他是打算杀人的，他是想要把其他人杀掉，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觊觎他的东西，他也能抢占其他人的东西。”
“他选择的对象一开始是那个女大学生，他虽然说是离开了，但其实一直跟着那个女生。在没有人的地方，他袭击了那个女生……”
偷偷看了一眼沐青的脸，发现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之后，林妙子才接着说道：“后来那个女生反抗得很厉害，从他身边跑走了。之后女生跑了过来，告诉我们这些事情。”
“然后，然后……”
林妙子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恐惧，这种情感比起之前要真实得多：“然后，天空裂开了！”
“我们看到了……有什么东西，悬挂在天空上。”
“那似乎是……似乎是眼睛！而且不是一双，而是无数双，是无数密密麻麻的眼睛！”
“祂在看着我们，祂在监视我们的行动，祂……在欣赏我们的恐惧！”
果然。
沐青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还真是，一直在看着啊。
这个初始游戏之中的“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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