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被她冷漠而镇定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突。
明明不久前她给自己请安时还是一副柔顺模样,怎么感觉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春迟见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夫人,奴婢有证据证明大夫人与三公子与私情。”
她边说,边咬牙从袖中掏出一枚银簪子,高高举在手上:“这枚银簪子是从大夫人的妆匣中找到的,奴婢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上面刻有‘矢志不移’四个字,这字迹正是三公子的,还请老夫人过目。”
“宋凝,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陆老夫人接过簪子,痛心疾首道,“你这些年装的一派贞洁烈女,连我都差点骗过,现在人证物证聚在,指认你的是你陪嫁婢女,岂容你狡辩?”
陆老夫人如此阵仗,摆明了今天非要坐实宋凝和陆尘叔嫂通奸的罪过。
陆尘却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大戏,仿佛被卷入其中的不是他,这件事也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宋凝见陆尘袖手旁观的样子,心知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很清楚陆老夫人的目的,就算她今日证明春迟说谎,证明自己跟陆尘没有关系,但老夫人有意让她声名狼藉,即使躲过今天,以后她让人去外面随便嚼一嚼舌根,这盆脏水泼下来,也难免惹一身骚。
自证是万万要不得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老夫人一起拉下水。
想到这里,宋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春迟,你胡说什么?你不是告诉我,这是婆母与赵管家的定情信物么?”宋凝一字一字道。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陆尘慵懒的眼皮掀起来,多了一丝惊讶。
等着看宋凝百口莫辩的陆老夫人则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前来捉奸的下人们也都惊得张大了嘴。
人群中看戏的赵管家根本没想到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立刻跪倒在地:“老奴没有啊,大夫人怎能如此冤枉老奴?”
赵管家年过古稀,身子又不好,陆老夫人早就想将他赶出府,是宋凝体谅赵管家有一家子要养,迟迟没有辞退他。
可宋凝怎么都没想到,赵管家明知陆瑾之还活着,明知陆家一家子都打算吸她的血要她的命,却从未提醒过她。
既然他不念自己的恩情,自己也不必担心牵连到他。
春迟同样惊愕,她立刻矢口否认:“奴婢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宋凝心中冷笑,当然没说过,可是现在她说说过,那就是说过。
她低下头,颇为严厉道:“三日前你曾找过我,拿着银簪举告婆母与赵管家有私,这便是赵管家赠予她的信物,被你意外捡到。”
“奴婢没有,这分明就是你和三公子的信物......”春迟急得不行,结结巴巴道,“是三公子给你的,那上面有字迹......”
春迟在这里张口结舌的解释,下人们却已经没人听得进去,都被陆老夫人和赵管家的风流艳事惊呆了。
他们不敢看陆老夫人,就频频朝赵管家看过去。
陆老夫人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如此不知廉耻,赵管家更是已经七十多岁,这实在是、实在是、刺激!
纵然没有人敢开口,但陆老夫人却在所有人眼中看到了鄙夷的目光。
“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从天而降一口大锅砸在陆老夫人头上,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冤屈,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厉声道。
“春迟,你那晚信誓旦旦说亲眼看到婆母和赵管家两个人在花丛抱在一起,现在就不认了吗?”
此言颇有画面感,大家不自觉想到了他们抱在一起的画面,眼里都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来。
“你给我住口!”陆老夫人捂着心口大喘气,她猛地望向春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原来这下贱的婢女早就心思不纯,甚至污蔑过自己。
她就说,像春迟这样的家生奴婢,怎么可能因为她给了些银子,就那么痛快的答应害自己的主子。
原来是因为宋凝不信她,她才转投自己!
宋凝却冷笑,闭嘴?那怎么可能?
让她也尝尝被人冤枉是什么滋味。
春迟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奴婢什么时候说过......”
可她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宋凝打断:“我堂堂陆家主母,难道会冤枉你一个奴婢?婆母,儿媳自然是不信她,公爹战死不过两年,婆母怎么会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
这话说着像替陆老夫人辩驳,却更像是骂她。
“只怪我当时心软,念着她是我娘家带来的人,只罚了她禁闭一天,谁知她居然怀恨在心,在簪子上仿了三公子的字迹,拿着同样的东西,来婆母面前污蔑我!”
春迟前两日做事不当心,确实被罚过禁闭的。
宋凝真真假假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这件事更加可信。
“说,你究竟存的什么心思,屡次在陆家兴风作浪,究竟受了谁的致使?”宋凝厉声喝问。
“不是,我没有......”春迟急得眼泪直掉,只得看向陆老夫人,她是听了老夫人的话才来诬陷宋凝的,老夫人不能不管她啊。
陆老夫人铁青着脸,半天才把情绪重新压下来,她决不能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今天要查的,是宋凝和陆尘。
“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今日要查的是你与陆尘私通一事,我若不搞清楚,怎么对得起我死在战场上的儿子!”
宋凝闻言皱了皱眉,脸上带了三分惊愕,就在陆老夫人以为她无计可施时,却听她苦笑一声哀婉道:“原来婆母宁愿相信一个婢女之言,也不相信我。亏我这些年对府中尽心尽力,春迟来举告时我也想着维护婆母......算了,不说也罢。”
陆老夫人被她这副伤心难过的表情堵得脸色乍然一青。
陆瑾之在宋凝嫁进门当晚就奉命出征,连盖头都没来得及掀开,可宋凝不但没有丝毫怨言,这几年又将府中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别说陆府,满京城谁不夸她一句贤惠。
现在宋凝这么说,岂不是显得她很没良心么?
“既然婆母非要查,我也不能说什么,只是......”
“什么?”陆老夫人立刻问。
“婆母与赵管家之间,也总该查一查。”
“一个婢女之言——”陆老夫人下意识就要反驳,可说到一半自己便停住了,她又何尝不是因为一个婢女之言就要查宋凝,话说出口,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要是不查,怎么对得起两年前战死沙场的公爹?”宋凝把陆老夫人的话原模原样还给了她。
满室皆静。
唯独陆尘戏谑地笑了声,这三年他与宋凝几乎没有往来,没想到她口齿竟然这般伶俐,骂起人来还挺凶。
宋凝人忍不住瞥了一眼看热闹的陆尘,继续道:“我的闺房,婆母可以随意让人去查。”
陆老夫人一喜,她早就让春迟暗中备好了更多的证据,只要坐实宋凝通奸,证据摆在眼前,到时候看她还能怎么办!
“来人——”陆老夫人大声道。
宋凝继续幽幽道:“那么婆母的闺房,我是不是也可以派人去查?”
“放肆,你怎能如此不敬长辈!”陆老夫人闻言颤着声大怒。
宋凝淡声道:“婆母不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