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气压的共同生活了半个月后,梁景琛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家庭聚会。
成员就是我们四个貌合神离,各怀鬼胎的四人。
“小望,你俩尝尝今天的菜还合胃口吗?都是我按照你们的喜好做的。”
见我俩沉默不语,我妈笑着打起了圆场。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觉得我妈有一种魔力。
那就是无论多讨厌她的人,都会在相处中慢慢喜欢上她,除了小时候的我。
“挺好吃的,谢谢。”
“不好吃,下次别做了。”
江望和我同时开口,评价却是两个极端。
“不好吃我更要做,多试几次总能做出你爱吃的口味。”
我妈给江望和我夹了一筷子鸡翅,笑着说。
我怒了努嘴没说话,视线却不自觉地瞧江望撇去,
想看看被迫夸赞仇人的他是不是满脸屈辱。
可他神色却意外的平静。
我又有些不爽。
故意重重踩了下他的脚。
斜对面的梁景琛随即传来一声痛呼。
“小望,你踩我脚干什么?”
江望一头雾水的抬起头,我连忙低头扒饭。
任凭我妈吃吃的笑声响在头顶,也没发一言。
化敌为友对我而言是极其罕见的事。
在被我妈接到身边之前,
我所在村子里的老爷们会为了一块地打的头破血流,祖孙三代老死不相往来。
孩子们会为了一块沾了土的糖争的满地翻滚、连抓带咬十八般武艺齐上阵,
没抢到的会在对方蹲旱厕时,故意扔石头,砸的对方满身污秽。
所以一连观察了半个月,见江望对我妈都没采取报复,而是以礼相待时,我开始坐不住了。
“你不恨我妈吗?”
劳斯莱斯的后排上,我忍不住问江望。
梁景琛为了讨好我妈,特意托人把我送到了江望所在的学校初中部,
“你知道我姐长眠的墓地一年多少钱吗?”
我摇摇头。
江望嗤笑的朝我比划了五个手指。
“五十万,依山旁水的好地方,梁景琛得了个厚待亡妻、善待我的好名声,而我唯一要做的就是不为难你妈。”
“那你不恨吗?”
我又问了一遍。
“当你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要倚靠他人的时候,恨不恨的没什么用。”
干!听不懂!
我暗骂了一句。
江望笑的更甚,这次笑的更发自内心了些。
“杨年年,你很恨你妈?但我看她对你不错。”
江望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隐约觉得这是他对“未来同伙”的一种试探,于是毫无防备的交了底。
我对我妈的恨来自于我奶。
拜我奶的良好幼教所致,我开口说的第一个完整的句子:我妈就是个表子。
我奶听后笑的褶子都撑开了,我又说了一遍。
往后的人生里我说了很多遍。
后来我打了自己很多个巴掌,打到手上冒了血丝,江望死死拉着我才停下来。
在我人生的前十四年,我没见过她。
但我奶说我妈是个贱人,害了我爸,让我以后见到她千万别给她好脸色,于是我就这么做了。
“你爸呢?”
教室门口,听我唠叨了一路的江望忍不住问。
“不知道。”
“那你奶呢?”
“死了。”
“死了?”
“对,埋在我们那后山了,我们那寡妇不让进祖坟,我妈说她可以帮我搞定,要求是我跟她走。”
我懒得去想江望神色为何变得纠结,转身朝着教室走去。
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
“我妈给了村长2w块钱,村长说我奶可以一辈子住在那,我奶的命没你姐的贵,江望。”
铃声响起,淹没了江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