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阮汐笙遇上城管执法的那一晚,恰巧裴砚臣在旁边书店买新一期的漫画。
经验丰富的摊贩早在那身浅蓝色制服出现的第一秒,就迅速收拾最重要的家伙什逃之夭夭。而缺乏经验的阮汐笙并没有留意周边情况的习惯,还在低头忙着和客人介绍GD最新的卡贴。
直到一个身着浅蓝色的制服的叔叔站在她面前,她才迟钝地从周遭环境变化反应过来...这是遇见城管了。
但显然现在逃跑无济于事。
阮汐笙从小就害怕这类穿制服的叔叔阿姨,只能尴尬地朝城管叔叔笑笑,希望他能大发善心放她一马。
“你这小姑娘才几岁啊?就学别人摆摊?”
城管叔叔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发现她明显是个未成年,穿着普通的T恤长裤。
“这摊子是你自己的?还是你在给别人打工?”
“雇用童工可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你在这摆摊是占道经营。”
看阮汐笙闷不吭声,城管显然想起什么事情,因而代入个人情绪,越说越过分。
“这卖的是什么玩意?整天沉迷这些男明星,脑子里想着情情爱爱,怎么会考得上大学啊?”
“自己不好好上学,还误人子弟啊?”
“就是你们这种人,误导和带坏小朋友。这年纪谈恋爱,能有什么好下场啊?偷尝禁果、堕胎、辍学一条龙是吧?”
“你自己这样,还要把别人也拖入深渊?”
……
阮汐笙差点被城管劈头盖脸的一顿人身攻击气哭,她只是赚点生活费,怎么突然就变成误人子弟,谈恋爱的不良女生了。
她正想回嘴反驳,一只微凉的大手把她拽向身后。
穿着一中校服的裴砚臣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把她遮挡住,而他的另一只手举着手机正在录像。
“说啊,你继续说,我都录着呢。”
裴砚臣几乎要把他的手机怼在那个城管脸上。
城管显然没有意料到还有这一出,敏锐地后退一步,试图躲开手机摄像头:“别...别拍我...你这样...偷拍公职人员是违法的!”
裴砚臣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善茬,他可从来没有辜负他妈妈骂他的“牙尖嘴利”。
他举着手机冷笑,几乎一字一顿地质疑城管:“你人身攻击、诽谤小女孩不违法是吧?”
“占道经营是她不对,你可以按规章制度办事。没收也好,罚款也好,她都会认。”
“但你张口就诽谤,这可是另一回事。我倒要拿着这段视频去问问你们领导,你这是不是符合规定?”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城管显然有些害怕把事情闹大,但成年人的自尊不允许他被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拿捏。
他明显也有些底气不足,红着脸试图张嘴反驳:“本来...本来就是你们不对,占道经营,影响市容难道还有理吗?”
另外几个城管因为人群聚集注意到这边的事情,在弄清楚原委之后,其中一个出来充当和事佬。
“占道经营按规定罚款50元,至于老叶你嘛...和人家小朋友道个歉。”
“大家都各退一步,当冲突没发生过,这样可以吗?”
那位叶姓城管还是不太服气,脸上红白交替,显然并不是很想道歉。
他的同事看他不识相,一肚子火地冲他怒吼:“你非要丢了工作是吧?不用养家糊口了?你女儿不是才上初三嘛?丢了工作拿什么供她上学?”
提起女儿,叶姓城管好像被触碰到了软肋,瞬间不再挣扎,嗫嚅着勉强答应下来。
那边同意道歉,于是大家目光集中在裴砚臣和阮汐笙身上。
裴砚臣回头转向阮汐笙。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另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手腕,连忙道歉并松开,随后认真征询她的意见:“让他道歉可以吗?”
阮汐笙盯着那张因为生气而有些严肃的俊脸,轻轻点了点头。
这场冲突最终以双方各打五十大板收场。
阮汐笙抬头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才惊觉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晚饭的时间快过去了。
而裴砚臣则想起书店里再次回头已经售空的漫画。有些懊恼地撇嘴:“阮汐笙,害我没有买到漫画,你好大的罪名啊!”
裴砚臣的表情真的很像没有咬到心爱骨头的小狗狗,阮汐笙是真的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
她压下如雷的心跳,忍不住脸上的笑容:“裴砚臣,刚刚真的很感谢你.....唔……还有对不起,因为我才耽误你时间,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裴砚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吧,刚刚还被罚了五十呢,何况你那个小摊能挣多少钱?”
“认识八百年了,你看我什么时候让女孩子,让你请过客。”
散财童子陈大少爷名不虚传,无时无刻不显摆自己的阔绰。
“说吧,想吃什么?”
阮汐笙忍俊不禁,帅哥就连翻白眼也依然是好看的。
“那我可不跟你客气!唔...我要吃麦辣鸡腿堡!”
“行,给你点套餐。”
……
皎洁的月光下,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渐行渐远,矮的那道身影总是忍不住在正常的社交距离里更贴近另一道身影一些。
月朗星稀,只有地面上交缠的两道影子,暴露了未言明的少女心事。
*
三十岁的阮汐笙无疑仍然是个虔诚的麦门信徒。
不管卡里余额如何变化,她始终热爱香喷喷热辣辣的垃圾食品。除去中午在食堂用餐,每周至少有一天她的晚饭一定是麦当劳。
然而这周因为年底DDL过多,工作压力过大,导致她化悲愤为食欲多吃了两顿麦当劳,再叠加熬夜加班的buff,成功让脸上在新年到来之前喜提一颗痘痘。
“啊啊啊啊啊,我真的会发疯!”
“我为什么要多吃那两顿m记啊!!!”
“我都三十岁了,还要受痘痘的折磨,这合理吗?!”
阮汐笙看似面无表情地在敲键盘工作,实则在微信里恼火地一顿暴躁输出。
光是发给原意还不够,她还多选转发,顺手把消息一并发给了其他朋友,试图得到其他朋友的安慰。
最好是他们也有这种苦恼的认同,会让阮汐笙受伤的心灵好受很多。
原意在十分钟后给她回了个“这很河里”的表情包。
隔着屏幕嘲笑她:“抱歉,我们干皮感受不到这种痛苦,没有办法和你感同身受。”
“……”
“那你记得做好皮肤管理哦,别带着这颗痘痘???跨年。不然就是三十二岁,还长痘痘了。”
“……”
片刻之后,阮汐笙反应过来:“三十!!!打人不打脸!!!算数不算虚岁!!!”
“无所谓,本公主永远十八。”
本年度的最后一个周六,阮汐笙还在公司加班,紧赶慢赶终于在下午三点多将手上的工作全部完成了。
谢天谢地,工作不用留到明年了。
新的一年有个新的开始,没有一个被折磨过的打工人会不相信这种工作跨年的小迷信。
阮汐笙终于松了口气,鼠标一点不带犹豫地直接点击关机。页面圆圈旋转几下后,电脑终于停止工作。
世界在那一瞬间好像也跟着停止运转,暗下来的电脑屏幕上反射出一张被饱受DDL摧残的脸,化妆也掩盖不了阮汐笙目光里的疲惫黯淡。
阮汐笙拎着包往外走,她叮嘱完还在加班的下属早点下班后,点开手机查看过去几个小时没有查看的消息。
令人意外的是,微信置顶的那个对话框里,14:21有一条来自塑料丈夫的消息。
“你在公司?”
阮汐笙没有犹豫,直接回拨电话给裴砚臣。
那边很快接通了:“喂?”
电话那端还算安静,阮汐笙按下电梯按键问他:“我在公司,找我有事吗?”
“我在你公司楼下的星巴克,忙完了吗?要不要下来?”
阮汐笙闻言取消掉原来B2层的按键,转而按下1层的按键,再次开口时声音轻快:“那你帮我点杯拿铁,我刚好下班啦。”
“好。”
阮汐笙进店的时候,裴砚臣刚好取到刚点的拿铁,正准备回到座位上。
裴砚臣今天似乎没有工作安排,衣着休闲,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懒洋洋的气质,看起来像周末出来游荡的男大学生。许是在室内脱掉了外套,他只单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手里端着红色的星巴克圣诞纸杯。站在原地朝她招手,眼里细碎的笑意丰盈得仿佛要溢出来。
肩宽腿长,她的丈夫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阮汐笙承认自己在裴砚臣向她招手那一刻,很没出息地心跳漏跳一拍。
八十岁她估计还是沉迷男色。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切相皆是虚妄,她怎么就是个色鬼呢。
裴砚臣把阮汐笙领回座位,将手上温热的太妃榛果拿铁放在桌面,推到她面前。
“圣诞限定的太妃榛果,你只说拿铁,我就自作主张点了。”
阮汐笙端起面前的纸杯喝了一口,是恰到好处的甜度,她看了一眼杯身标签,是她熟悉的一泵糖。
一路走来的寒意好像被这杯拿铁轻描淡写地驱散,工作的疲惫被糖分巧妙而温柔地熨平。
裴砚臣仔细端详她,突然开口:“你的痘痘消了呀?”
阮汐笙猛然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发的呀,我那天在国外,和你有时差错过了很久就没回你,今天特地回来当面检查一下。”裴砚臣也觉得好笑,阮汐笙已经很久没有给她用那么鲜活的语气发过信息了。
阮汐笙顿时想起那天懒得再打字抱怨,随手将信息转发了给其他朋友,可能不小心误发给了裴砚臣。
她尴尬地怒视裴砚臣,却不小心融化在他灿烂的笑容里。
也许是今天他突如其来的主动给了她勇气,也许是今天的拿铁太恰到好处,也许是星巴克圣诞温馨的氛围太浓...阮汐笙突然涌起倾诉的欲望,有很多琐碎的话想和面前这个人分享。
“我不知道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很喜欢星巴克的圣诞纸杯,也很喜欢太妃榛果拿铁。”
“嗯,我记得,你还受不了太甜。”裴砚臣一边喝冰美式,一边好笑地回忆,“那年因为我买奶茶点的常规糖,你喝了一口就没再动了。”
阮汐笙显然也想起来了,唇角勾起一抹松散的笑容:“是,你还说我浪费,但是也不愿意帮我喝掉剩下的,甚至都不愿意帮我把它扔掉。”
“我讨厌甜食。而且那段时间我在控制饮食,喝掉那一杯难喝的糖水,教练会增加我晚上的运动量。”
“我为什么要把热量浪费在甜食上,还不如吃点蛋白质。”裴砚臣无语地耸肩,他显然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爱喝那么甜的液体。
今天的裴砚臣好像被施了什么神奇魔法,反常地话多、俏皮,仿佛真的是一个单纯又快乐的大学生。
阮汐笙找不出裴砚臣反常的原因,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轻松又闲适地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两个人之间没有针尖对麦芒,没有话留三分的小心翼翼。
斟酌好一会,她还是担心裴砚臣的状态,决定打破这段像琉璃一样易碎又美丽的时光:“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总感觉你今天心情很特别。”
裴砚臣摸摸下巴沉吟,随后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Secretsmakeagentlemangentle.”
阮汐笙没有强求,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将话题转向自己:“我今天赶DDL,工作终于都顺利完成了……但是转念一想,今年也要结束了。”
裴砚臣摇摇头,谈论他的见解:“显然用‘新的一年要开始了’会更加恰当,表达新的期许和展望。”
阮汐笙在公司已经当够了狗腿子,在外面当然要抓住言论自由的机会,狠狠地阴阳明明和她同龄却不在一个阶层的裴砚臣。
“这语气听起来怪熟悉的,我们老板新年发言稿估计也就这词了。不愧同样是当CEO的人,画大饼还得是您呀!”
“那不知道新年新气象,陈总准备给我们加薪多少呢?”
裴砚臣状似认真地问她:“陈太太月薪多少呀?是陈先生那么有钱却没有给你花吗?那真的好可怜。”
阮汐笙掀起眼皮看向故作天真的裴砚臣,不是很明白他在玩什么戏码。但如果他想,她今天倒是很愿意陪他闹一闹。
“如果是你的话,陈太太应该很乐意倒贴钱给你花。”阮汐笙漫不经心地调笑,觉得这样可爱的裴砚臣很是值得一个脸颊吻。
但她同时也留意到纸杯上鲜红的唇印,于是状似无意地拿纸巾抿掉嘴唇上残余的口红。正当她处理好可能会发生的唇印,准备探过身体偷偷在他脸颊印上一吻时,她抬头注意到了裴砚臣表情的变化。
像是被一匹充满恶意的恶狼注视,稍不注意可怜的猎物就会被猛烈扑食。这匹狼会用他尖利的虎牙,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尽情享用他最心爱的战利品。
正是这只猎物主动上门才能迅速激起他的斗志,野狼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她的特别。如果猎物在死前发出痛苦又细弱的哀鸣,直接会让这匹凶狠的野狼拥有灭顶的兴奋。
那道强势而势在必得的目光根本无法忽视,阮汐笙才发现原来裴砚臣一直在观察她。
多年的默契,阮汐笙心知肚明他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果然下一秒裴砚臣就迅速拿上他的外套,拎起她的包包,半搂半抱地强迫她往外走。
“疯子。”阮汐笙咬牙切齿地在他怀里骂他。
裴砚臣忍不住脸上的笑容,他咬着她的耳朵,连声音都有些嘶哑:“阮汐笙,你太要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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