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脸疼不疼?
孙氏一路上都绷着脸紧闭着嘴,仿佛只要稍微一开口,就会嚷出什么不好听的来。见孙氏这样,随行的金妈妈、采橘和采兰都噤若寒蝉。
两婢女一左一右扶着孙氏,生怕她走的急了磕碰到。
金妈妈则不着痕迹的落后几步,给一旁的秦宜宁使了个眼色。
秦宜宁见了,会意的点了下头。
金妈妈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松了口气。
这几日她是看明白了,秦宜宁在老太君和定国公夫人眼中的分量都不一般,加上她主子本就不是什么特别聪明懂事的,若是将来还想继续平稳度日,她至少不能与秦宜宁为敌。
至于她外甥女说的那些,各为其主,也为自己,她可没那么天真的以为一个自身难保的养女能许给她多好的未来。
秦慧宁带着蔡妈妈、碧桐和碧桃走在最后,将金妈妈与秦宜宁的互动看的清清楚楚。
此时秦慧宁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近日来发生的所有事,没一件是对她完全有利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宜宁一步步的踩在自己的头上,不论她怎么去讨好老太君,怎么讨好孙氏,血脉关系也会成为横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墙。
秦慧宁自嘲的笑了,她本来就是被抱来的,这些人又怎么会真心对她好?
回到兴宁园,孙氏不理会行礼的下人,怒冲冲撩暖帘进了屋,重重的坐在首位,兜头就问:“慧姐儿,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慧宁闻言咬了咬下唇,委屈的蹙眉,缓步上前在孙氏面前提裙摆跪了下来。
“母亲息怒,您别气坏了身子,一切都是女儿的不是。”
孙氏被她一句话说的感觉一口气闷在了胸口。
再看秦慧宁那委委屈屈的模样,倒像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欺负了她似的,就越发觉得气闷,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秦慧宁被打的偏过头去。
“谁准你这么与我说话了?
怎么,在老太君那里你就装模作样,现在在我面前还想装!”
秦慧宁不可置信的捂着脸,仰头看着孙氏,两行泪沿着脸颊滑落下来,哽咽声破碎:“母亲,您怎么这样对我。”
孙氏看着秦慧宁委屈的模样,火气更甚,怒斥道:“你还委屈?
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
你来回撺掇我,背后又挑拨是非,你打量我不知道呢?
我养着你,当你亲生骨肉一般,你反倒害我,别的不说,就是才刚在老太君处你说的话,那是该你说的吗!”
秦慧宁方才涌起的委屈被恐惧取代。
怎么会这样?
!
孙氏不过才回家住几日,怎么回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居然这么容易就回过味儿了!
一定是定国公夫人挑唆的!
秦慧宁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以前就是秦宜宁再厉害,她也有把握自己能拿捏住孙氏和老太君,可是这才多大工夫,她竟发现自己已经拿捏不住这些人了!
从前孙氏对她的话最是言听计从的,只要她动之以情,孙氏就最容易动容,可现在呢?
!
“母亲,您不要误会,我……” “够了!”
孙氏根本不想听秦慧宁辩驳,“我亲眼所见,你敢当着老太君的面就挑唆是非,让老太君恨上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秦慧宁,我对你太失望了!”
孙氏说着,也委屈的哭了起来。
“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跟在我身边亲眼都看见过,现在你却这样对我,你叫我怎么办!”
孙氏委屈,秦慧宁更委屈,跌坐在地上捂着被打肿的脸呜呜咽咽的哭。
金嬷嬷和采橘、碧桐等人连忙上前去劝说安慰。
秦宜宁则是悄然退出了屋子,回雪梨院去了。
她不是不心疼孙氏。
但是她觉得自己管不了她,就连定国公夫人那般聪慧的人物都没能将孙氏教出个样儿来,她一个小姑娘又能怎么办?
至于秦慧宁那里,挨打是她活该,她还觉得打的少了呢。
没道理只有她能挨揍,秦慧宁就不能。
秦宜宁懒得再理会兴宁园中母女二人的情况,只安心的照常生活,晚上睡了个好觉。
次日清早,秦宜宁照旧去给老太君请安。
原本老太君昨儿个气头上说往后孙氏都不必来晨昏定省了,秦宜宁有些担心孙氏会当真,结果今日在老太君处看到了孙氏,且孙氏对老太君虽然称不上热络,却也没有错处,秦宜宁见了这才放心。
倒是秦慧宁半边脸又一次肿成了猪头,就连嘴角都青紫了,成功的娱乐了秦宜宁。
看来,昨日她离开兴宁园后,秦慧宁又挨揍了。
这个人心术不正,屡次害人,就是挨揍也是应该的。
秦慧宁今日见到谁都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在兴宁园受了天大的委屈,引得六姑娘频频瞪过来。
秦宜宁也懒得理会她这幅作态。
秦慧宁如今这般行事,等于在自掘坟墓。
从前众人都信任她的人品,自然看不得她受委屈。
如今老太君和孙氏对她的品性都有所怀疑,在怀疑的基础上,又怎么会生出怜惜之心?
秦慧宁自以为是的计谋只会落空,现在她还能横行,只是时辰未到。
秦宜宁一点都不急。
“老太君。”
大丫鬟吉祥进了屋来,笑道:“定国公夫人身边的包妈妈来了。”
满屋子人闻言都是一怔。
老太君坐直了身子,笑着道:“快请进来吧。”
说着话,还不忘斜眼看了一眼孙氏。
孙氏咬牙,垂眸强忍着不发作。
包妈妈这时在秦嬷嬷的引领之下进了门,见满屋子的姑娘主子都在,便依次的行了礼。
姑娘们不敢托大,不受包妈妈的礼,转而问候了几声。
老太君笑道:“今儿个包妈妈怎么来了?”
难道又是来赔礼道歉的?
“回秦老夫人的话,今儿个我们夫人要去仙姑观打醮,特地吩咐了奴婢前来求您的恩典,我们夫人想带表小姐一同出去散散心。”
老太君闻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容易,就叫姑娘收拾了跟着你去便是。”
又问:“你们夫人身子可还好?”
“托您的洪福,一切都好。”
包妈妈笑着与老太君寒暄,态度恭敬,但不卑微,也没有提孙氏回去的事,更没有什么赔礼道歉的作态,丝毫没有跌损定国公府的面子。
秦宜宁这厢便接过秦嬷嬷拿来的披风穿好,又拿过小巧的黄铜手炉套了浅绿色的锦绣炉套捧在手中。
等包妈妈和老太君的话告一段落,便笑着给老太君行了礼。
“老太君,孙女就先出门去了。”
老太君笑着摆摆手:“去吧,好生伺候你外祖母。”
包妈妈笑着再度行礼,就恭敬的退了下去。
秦宜宁跟着绕过插屏到了门前,见秦慧宁也披好了浅蓝色的披风跟了过来,就轻轻地拽了一下包妈妈的袖子。
包妈妈回头,正瞧见秦慧宁也跟着,似笑非笑的道:“怪老奴嘴拙,没有说明白?
定国公夫人是想带着表小姐去仙姑观打醮,可没有说带着慧宁姑娘啊。”
此处是在门前,隔着一道屏风,话音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屋内。
秦宜宁听见了几声闷笑,都替秦慧宁脸红。
秦慧宁原本就肿了的脸这时已经涨成了茄子皮色,一双眼里蓄满了泪水,控诉的望着包妈妈。
孙氏有些不忍心,绕过屏风追了出来:“今日我不跟着母亲出去,要不就让慧姐儿也去?
小姐妹两个也好有个照应。”
包妈妈笑道:“姑奶奶,不是老奴不听您的吩咐,是国公夫人吩咐,只带着表小姐出门。
咱们定国公府只有一位正经儿的表小姐,您心里也是清楚的吧。
您若是想让慧宁姑娘也去,那要不您亲自去与定国公夫人说明情况?
也不要叫老奴夹在中间难做吧。”
孙氏闻言,只得讪讪的住了口,毕竟昨日定国公夫人在她面前已经说明了今日要带着秦宜宁单独出去。
而秦慧宁,已经愤怒的想杀人。
这是什么意思!
包妈妈是来当众打她的脸的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说定国公夫人只有一位表小姐,根本就是将她的尊严践踏在脚下!
然而包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又对秦慧宁笑着道:“还有一句话,老奴就僭越对姑娘说了。”
秦慧宁颤抖着嘴唇,强忍着愤怒道:“你说。”
“咱们定国公府从来不兴尔虞我诈的那一套,老夫人和侯爷都说了,人有能耐的,就上外头去使能耐,将本事用在自己家人身上窝里斗,那不叫本事,叫龌龊。
定国公府里不出这样的人,也不要这样的人。
姑娘是聪明人,如今走到这一步,也该好好想想自己都做错了什么。
也别只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别人都是瞎子聋子傻子。”
包妈妈说罢,背脊笔直的行了礼。
虽是行礼,可就是给了秦慧宁一种自己被再度鄙视了的感觉。
秦慧宁再也撑不住,哭着跑出了门。
包妈妈恭敬的对秦宜宁道:“表小姐,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