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此刻，雨天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雾蒙蒙的，包括雾里的穆渊，致人心痒。
“带伞了吗。”他突然回头。
沈蓁晃了晃神，“啊。”
穆渊笑着，“共用一把吗。”
她摆手，“算了，都会浇湿的。”
“我的很大，至少你不会。”
他虚虚实实揽住沈蓁的后背，走进雨里。
大半部分的伞，都罩在她头顶。
“我漏掉一个字。”穆渊再度开口，“是我的伞很大。”
沈蓁没领悟，仰头望着他，穆渊只一味看脚下的坑洼。
黄梦把车停在街口，可开不进来，被其他车堵死了，只能反复鸣笛打闪。
而沈蓁的车泊在相反的方向，相距两百多米。
穆渊将手上的伞递给她，沈蓁没接，“我跑几步就行。”
“别着凉。”
他塞到她怀里，手指无意触碰了沈蓁胸口，那一处正好高耸，在他指尖颤颤悠悠一弹。
穆渊手一顿，别开头，不着痕迹收回。
极有分寸，也极其意外。
沈蓁眼眸低垂，脸有些红，“那穆先生...”
“穆渊。”
他声音被雷雨响倾覆，低沉磁性，却格外有力量，一字一字地，敲击在她心上。
仿佛要落地生根，又分明轻描淡写。
“穆渊先生。”
他再次笑出来，“改天见。”
沈蓁抱着伞，几乎没经大脑，“改天是哪天？”
“看缘分。”
他走向拥挤的街头，很快被车流吞没。
沈蓁打着伞直奔凯悦右边的停车场，转身瞬间，看到了穆沛州。
他在最外缘的一个停车位，位置很显眼，足以对她的行踪一目了然。
驾驶椅被放倒，捷豹也熄了火，他半仰半坐，显得既慵懒又孤冷。
有三两成群的女孩经过车旁，多看了他一眼，穆沛州皱了下眉，升起三分之二的车窗，遮住一些。
报复周骋峰的事，穆渊已经解决了，沈蓁对穆沛州再无额外的想法。
主要是，玩不起。
不是一类人。
他的阴晴不定和游戏人间，沈蓁吃不消。
她走过去，“穆主任。”
穆沛州不言语，眼神凉薄得很。
以前是穆教授，这会儿改口了。
穆主任是官方称呼，喊穆教授的人极少，廖坤喊过，因为沈蓁喊，他反而不喊了，廖坤非常懂得暧昧初期的心理情结，独一无二的专属昵称，是情感的催化剂。
最初沈蓁也是刻意和别人区分开，如今，她觉得没必要，随大流比较好。
这句穆主任，让气氛陷入微妙。
僵持了半晌，沈蓁主动缓和，“您到这里出诊？”
“您？”
穆沛州捕捉到这个生疏的字眼，眼神更阴了。
“你和上过床的男人，还挺客气。”
沈蓁脸色白了白，又红了红，“那是猴年马月...”
“就上个月。”
穆沛州一本正经反驳了她。
她没吭声。
“换人追了？”
他叩击着方向盘，哒哒的脆响，配上那双锐利深沉的眼睛，弄得沈蓁浑身不自在。
“你了解他的情史吗。”
她茫然，“我了解他干什么。”
穆沛州语气冷冰冰的，“不了解你追？”
穆渊的情史，沈蓁的确有点好奇。
没有女人不喜欢探究这样的男人有什么故事。
像穆沛州，起初在酒店见他，沈蓁就感觉到他沉郁浓稠的故事感。
男人的故事感，都源于一个女人。
被女人伤得越狠，他散发的故事感越具有破坏力和吸引力。
穆渊的故事感不如穆沛州更烈性，他温和而厚重，像阅历沉淀下来的。
“他有什么情史。”
穆沛州松了松衣领，又解开门锁，“上车。”
沈蓁坐上后座，刚要关门，他点上一根烟，看都不看她，“前面。”
她犹豫着，最终没动。
穆沛州推门下车，坐到她旁边，带进一阵夹杂着雨丝的风。
沈蓁拘谨直起腰，没沾他分毫。
认识穆沛州不到俩月，她自找麻烦，更给他惹了麻烦。倪影排斥她，而穆沛州也因周骋峰的骚扰停过职。
私情，公事，很明显，他和她之间水土不服，阴阳不调。
再碰撞下去，指不定还有什么祸。
“倪小姐是看不惯我的存在，才气走的吗？”
穆沛州不当回事，手腕大喇喇贴着车门，“你挺看得起自己。”
他吸了一口烟，对准车顶喷出，“穆渊死过一个女人，之后再没谈恋爱，追他没那么容易。”
沈蓁有点走神，落在穆沛州眼里，无异于做贼心虚，被他识破。
“你胃口比我想象中更大。”
这句话，吐得简短，生硬。
她不自在，“我求他办事。”
“我办不了？”
像反问，也像随口一说。
沈蓁咬着嘴唇，“不想麻烦你了。”
穆沛州神色淡漠又轻蔑，“你还挺懂规矩。”
“我一直懂。”
他掸了掸烟灰，“不是玩手段让我替你报复周骋峰的时候了。”
她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我现在不用你了！”
“因为不愿意上床？”
沈蓁觉得，他这人真是太冷了。
除了冷，就是强势。
他有他的原则和思维，不接受其他干扰。
“你又不跟我谈恋爱。”
穆沛州磨得没耐性了，语气也暴躁，“谈不谈恋爱，有区别吗。”
沈蓁明知解释不清，还是忍不住，“你和倪小姐是谈恋爱吗？”
“你和她不一样。”穆沛州掐灭手头这支烟，“你和她比？”
那态度，那种直白的，你也配。
一个是情至浓时，水到渠成。
一个是成年男女，排遣寂寞。
确实不一样。
“我不喜欢你。”他单手压下打火机，又续上一根，“有名分没感情，和我做，你也是自欺欺人。”
沈蓁承认，各自单身前提下，你情我愿释放一把，并不过分。
长得对味，风度也好，倘若倪影没出现，她对穆沛州，沦陷比远离的概率大。
上一段婚姻的阴影，令她非常恐惧关系的不洁与变动。
而穆沛州，恰恰是最具变动性的男人。
今天同床共枕，明天也许就甩了她。
爱上穆沛州，比爱上任何男人，在失去时更痛苦。
他的一切太过致命，会刻入骨髓，像中毒一般，沈蓁逃避的是无法掌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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