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保定城北的公路上,一支军队正快速地向前开进。
于思洋昂着头,大步向前着着,同时张口吼道:“弟兄们!跟俺一起唱大帅练兵歌好不好?”
他身后的士兵齐声吼道:“好!”
于思洋此时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大声唱道:“中华民族五族共和好,唱!”
中华民族五族共和好,方知今日练兵最为高,大帅练兵人人都知晓,若不当兵国家不能保。
请看外国军械多灵巧,重整武备坚甲历兵高,共同练兵个个如虎豹,保住国家太平乐消遥。
陆军营内辎工马步炮,各营各连学术比为高,陆军棚内正目为主脑,服从官长一切做事好。
第一当兵宗旨要达到,莫叫官长费心又费劳,第二棚内常讲卫生好,无有疾病哪能生疲劳。第三枪械自己要保好,临阵之时发枪多灵巧,第四军服洁净最为要,若不洁净外人多耻笑。第五棚内弟兄和气好,同心处事切莫相争吵,第六临阵奋勇向前跑,如果退却军法不能饶。第七莫看吃酒赌博好,官长查出军法不能饶,第八莫怕弹雨枪和炮,效命疆场才能显英豪
……。
这里说一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曲想必大家都很熟悉,而这《大帅练兵歌》与他用的都是同一曲调,都是来源于来自德国古老军歌——德皇威廉的《练兵歌》。
雄壮有力的歌曲立刻在行军队伍中唱响,渐渐地,前方的队伍也跟着一同高唱,随即整支队伍都在唱着同一首歌,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前方行进。
在东北军将士昂首阔步高唱着大帅练兵歌奔赴战场,于思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在前面带了一段队伍,正得意地想向张万和表功时,可回头一看,张万和和胡大义他们全坐上了马车。
于思洋也不言语,身子向道边上一让,挥手指挥着队伍从眼前走过,他自己则不声不响的等着后面的大车来到眼前。
行进的队伍缓缓从于思洋面前走过,等马全福的大车过来时,于思洋冲着右侧的马大勺说道:“大勺,坐中间去。”
见马大勺将身体挪到中间,于思洋也迅速单手一撑车辕,跟着小跑了两步,敏捷的跳上了这辆大车。
这一路上马大勺和马全福哥俩就越唠越近乎,一杆烟袋锅轮流吸着,二人彼此的称呼也渐渐改变,从开始的马大哥、马老弟,变成大哥、老弟,这会已经是哥和大勺了。
于思洋上车坐好后,掏出香烟递给马全福一支说道:“马大叔,来一颗。”
马全福摆摆手说道:“那玩意没劲。”
于思洋将手收回,自己点上,这时马大勺重新装上一锅烟,点燃后递给马全福说道:“哥,你有几个孩子?”
马全福美美地吸了一口,仍然叼着烟嘴,得意地伸出左手巴掌,将大拇指收回,剩下了四个手指头。
马大勺一看笑着问道:“哥,好福气啊!有几儿几女呀?”
马全福用左手拿着烟杆,甩了一个响鞭后得意地说道:“哥哥我有两儿两女,老大和老疙瘩是女儿,老二和老三是两臭小子,刚刚你们看见的就是老闺女。”在行驶的大车上,马大勺继续说道:“哥,你这可是儿女双全,将来你这家一定会人丁兴旺。”
于思洋这时吐出一口烟说道:“马大叔,你的老闺女是叫马桂花是吧。”
马全福得意地点点头说道:“没错,她在省城读什么新闻,说是以后要出报纸。”
马大勺说道:“有出息的孩子!有婆家没?”
马全福嘿嘿笑着说道:“人家是什么现代青年,要自己什么爱来着,说这是不让俺们操心。”
于思洋一旁解释道:“这叫自由恋爱,就是自己找婆家。”
马全福连忙点头说道:“对,这桂花就是这么跟俺说的。哎,这女大不由爹呀,就随她去吧。”
马大勺看了于思洋一眼说道:“哥,俺们于排长也是个读书人,他可是在北京上过学,现在还光棍一条,怎么样,让他做你的女婿如何。”
马全福一甩马鞭说道:“那感情好!这可是俺乡下人家高攀了。”
“大勺你瞎扯些啥,这可是马上要上战场的。”于思洋急忙说道。
马全福看了一眼于思洋,心想,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婿也是不错,可嘴上却笑着说道:“于排长,别生气,这不大家伙路上唠闲嗑嘛。”
于思洋一笑,也跟着转移话题问道:“马大叔,你其他孩子们都在家吗,有孙子没。”
马全福又吸了一口烟,跟着有点伤感地摇摇头说道:“现在可都没在家。”
马大勺追问道:“怎么回事,一个都不在身边?”
马全福吸了一口烟说道:“大闺女桂枝六年前嫁到县城南面的大杨庄,现在有两个外孙,大的今年五岁,小的今年才两岁,姑爷也是个本分人。对了,现在还是那边红枪会的五虎上将。”
于思洋好奇地问道:“是什么红枪会,这五虎上将又是怎么回事?”
马全福笑着得意地说道:“哦,这红枪会是个民团武装,是由县城南面的大户赵家出钱养的,这五虎上将嘛,就是五个分队的队长,俺姑爷据说是杨家将的后人,会使一杆大枪,就当上了红枪会第三分队的队长,管着一百多号人。”
于思洋说道:“杨家将的后人,这大枪一定使得非常了得。”
马大勺接口说道:“马大哥,俺于排长也是使枪的,可他的枪打得那叫一个准,百米内,说打鼻子绝对不打眼睛,神着呢,比你的大女婿强多了。”
“去!别打岔。”于思洋擂了马大勺一拳后继续问道:“马大叔,这红枪会成立的目的是为什么?”
马全福将烟锅在车辕上磕了磕说道:“他们嘛,也就是保一方平安,这赵家与城东的崔家常因为土地和水源的事争斗,另外,也是防着城西的刘占山这帮土匪。”
马全福重新装了一锅烟丝,马大勺一边帮着点头,一边问道:“这老二呢?”
马全福吸了一口烟说道:“这老二是个小子,叫兴旺,为他娘的事,得罪了崔命鬼这个活阎王,躲到外面已经快五年了,前两年托人捎信回来,说是在冯大帅的队伍上当了排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哦,你的大儿子也是当兵的,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当兵吗?”于思洋赶兴趣地问道。
马全福摇摇头说道:“不清楚,除了接到他那一封信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于思洋又问道:“马大叔,你老三怎么也不在家呢?”
一听问到自己的二儿子,马全福得意地甩了一下鞭子,脸露笑容说道:“这老三是俺的二儿子,叫兴盛,还挺争气,在石门上学毕业后,说是留下教书了。”
马大勺说道:“老哥,你那老闺女也不简单嘛。”
马全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说道:“这老闺女桂花也是不错,这不才毕业,前段说要留在保定,这日本鬼子要来了,她早上说要先回咱观山去,具体咋回事俺也闹不明白。”
马大勺点点头说道:“那你这一出来,家里不就剩下咱嫂子一人在家。”
“哎!”马全福重重地叹了口气,跟着向天空中甩了个响鞭。
沉没了片刻,马全福这才说道:“要是兴旺他娘还在,兴旺这孩子也不会为他娘的事杀了崔命鬼的二管家,俺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
“哦!”马大勺接过马全福手中的烟杆,在车辕上磕了磕,重新装了一锅点上,递给了马全福后,自己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哥,能不能唠唠,这都咋回事?”
于思洋也坐正了身子,凑过来说道:“马大叔,你就给俺们讲讲。”
马全福接过烟杆,慢慢地抽了一口,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二人,叹了一口气,思路瞬间就回到了六年前。
马全福再次吸了口烟,这才缓缓地说道:“咱马家营在观山北面,虽然是丘陵地带,但他靠近静水河,原先俺家日子过得还算不差,除了一些薄田以外,在那河边可有二百来亩的好田,一个大院子,一辆四套大车,日子在这十里八乡还算得上一分,可在六年前,兴旺他娘突然就得了一场大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后还不见好转,俺就到崔命鬼家借了二十块大洋,来到这保定来治病,可三个月过去后,这二十块大洋花光了,兴旺他娘还是没有留住啊。”
马大勺不解地问道:“不就二十块大洋吗,你那田地卖上两三亩不就成了。”
马全福又吸了口烟,摇摇头说道:“哎!说也是的,俺要是当初直接卖田,也不至于发展到后来那样了,可是马老弟,俺庄户人家置办点地可不容易啊。”
“怎么?这崔命鬼后来要了你多少?这和你家老二又有什么关系?”马大勺继续问道。
马全福说道:“当俺把兴旺他娘拉回来埋了的当天下午,崔命鬼的二管家带着四下跟班的就到了我家,他站在院子里就拿出了俺的借据,说是连本带利要还他东家一百五十块大洋。”
马大勺吃惊地说道:“怎么?这才三个月,二十块大洋就变成了一百五十块大洋。”
马全福说道:“是啊,俺当时就这么问的,那管理算盘子扒了说道,俺借的是什么利子,这一天要还多少,这么利滚利一算,要一百五十多块大洋,他这还是把零头去了。他让我们马上还钱。俺说俺现在没钱,能否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