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翌日，是个天朗气清的好天气。
虞夫人一早就把那些账房先生们叫了过来，领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存放账本的库房去。
路上他们就听闻了今天即将发生的事，一个个都觉得匪夷所思。
别说是半年的账本，就算是一个月，他们三个也得看上许久。
她只用一晚，凭什么看完半年的账本？
楚离月听说今天慕锦霜很可能会受挫，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半路加入了虞夫人的队伍。
到地方的时候，战久安已经到了。
他是来给慕锦霜送饭的，几个下人在院里支起一张桌子，布置好早饭，供两人食用。
也是巧，这乌泱泱一片人到的时候，两人正好刚吃完，慕锦霜用帕子擦了擦嘴，打眼一瞧，便知道今日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给母亲请安。”
夫妻两个行了礼，虞夫人的目光落到战久安身上，柔和了一瞬，便马上又板起脸来。
“那些账本你可看完了？”
“是，都已经看完了。”
慕锦霜低眉顺眼站着，说话也丝毫不虚。
“那可是侯府半年的账本，嫂子如何用一晚上看完的？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做不到吧？嫂子，你做不到没关系，可不要扯谎啊！”楚离月用帕子掩唇娇笑，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她笃定慕锦霜就是在硬撑，奚落起她来毫不留情。
原以为慕锦霜会像平日那样忍下，先办正事，谁料她竟直接看向楚离月，神色淡然：“这么说，你觉得用一晚上看完账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那是自然。”楚离月不假思索开口。
“这是婆母给我安排的差事，是为了测试我的能力，如果像你说的，根本不可能做到，难不成婆母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通过测验？”慕锦霜抬起眼，脸上似笑非笑，慢慢逼近楚离月。
楚离月眼中闪过肉眼可见的慌乱，慕锦霜说的当然是她心中所想，但如今当着虞夫人的面，她怎么敢说出来？
“够了！”
虞夫人听着这两个儿媳你来我往，眉头皱起，她先是瞪了楚离月一眼，而后看向慕锦霜，脸色不太好看：“我今天不是来听你们两个斗嘴的，你既然看完账本，那便在旁边候着，让侯府的账房先生进去查账，待他们查完出来与你对质，便见分晓。”
一个月的账本倒是用不了多长时间，更何况昨晚已经让慕锦霜理清了，只要他们核对数目无误即可。
等了段时间，账房先生那边说是已经核对出来了，慕锦霜算的结果和他们算的分毫不差。
楚离月想不到等出这么个结果，马上便质疑起来：“也就是最近一个月的账本罢了，要她核对的，可是半年来的所有账本。万一她投机取巧，只把最近一月的核对了呢？”
账房先生不敢说话，虞夫人便看向他们：“其他的如何？”
“都有翻阅的痕迹，然我们已经核对过，具体还需要跟少夫人问过才知。”
“你们问吧。”
慕锦霜信心满满，面对账房先生的询问，她不仅对答如流，连一些细节问题都能知晓。
站在一旁的楚离月不由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你肯定是串通了账房先生，这么多消息谁能记下？”
慕锦霜冷笑一声：“弟妹泼脏水的手段也太拙劣了一些，这些账房先生都是婆母的人，我何德何能收买他们？”
“我不信你，你说这半年以来一共有多少账本？”楚离月不信邪，双目瞪得大大的，势必要刁难慕锦霜。
却见慕锦霜慢悠悠道：“自是一百二十本。”
楚离月看向账房先生，账房先生们点点头，由衷夸赞起慕锦霜。
“少夫人心思聪慧，我等拜服。”
“不可能！你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离月听着一连串恭维的话，不可置信的看向慕锦霜。
只一个晚上而已，她怎么做到的？
“弟妹自己做不到，就不要胡乱质疑别人了，传出去只会沦为他人笑柄。”慕锦霜瞧了她一眼。
楚离月还是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可眼下的重点已不是她了。
“母亲，锦霜做到了，是否该将钥匙给她？”战久安往前一步，直视虞夫人。
如今有这么多人看着，虞夫人就是再不喜欢慕锦霜，也还是做不出反悔的事，她不太情愿的从怀里抽出一串钥匙。
“从今日起，库房钥匙和这几位账房先生便都归你管理了。”
“侯府家大业大，莫要辱没侯府名声。”
慕锦霜接过钥匙，面上的笑容终于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儿媳谢过婆母，然后定会好生打理侯府，绝不让婆母失望。”
测验结束，众人各自散去，慕锦霜忙活了一夜实在太累，回房几乎沾床就睡。
可才躺下，她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迫使她不得不睁开眼看去。
战久安坐在床畔，眼眸幽深：“你真的做到了。”
“愿赌服输，你以后再不经我同意的情况下，不得轻薄于我。”慕锦霜提起精神，重复了两人昨日的赌局。
战久安点头：“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慕锦霜眯起眼，笑了。
她像只小狐狸一样把自己连同被子缩在一团，只露出一张满足的小脸：“我做了假账。”
“一本一本看确实麻烦，但只要把当月的看了，其他的稍加改动，就算他们去查验，也保准不出错漏。”
“就不怕他们拿出昔日的账本和你对质吗？”
“他们一月来一次，早就忘了之前的账本上记载着什么。”
“你如何笃定？”
“将军还记得一个月前的早上，你吃了什么饭吗？”
慕锦霜双眸闪着细碎的星光，直视战久安。
战久安哑住，失笑：“你还真是有点本事。”
“我这会儿太累了，要休息，将军自便吧。”
慕锦霜说完这话，便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毫不顾忌战久安的存在。
看着床上闭着眼，对自己毫不设防的女人，战久安喉结上下滚动，最后也只是给她掖了被角。
“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