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外
易州市是个北方不大的城市。当萧静姝的大学同学都纷纷选择了北上广发展的时候，萧静姝选择回到易州，只因为这里是妈妈曾经住过的地方。
每日穿行在易州不宽的柏油路上，总会让她感到心安。
眼前都是妈妈曾经挽着手带她走过的地方，虽然十年间山川风物都改变了许多，可每每走在路上，闻着街边鸡蛋灌饼的香味，听着糖葫芦的吆喝声，她还是觉得空空的心突然就被填满了。
“静姝啊！
今天鸡蛋灌饼还加辣条啊？”
“要加的，刘姨”静姝微微笑着，都是老熟人了，这些老街坊都看着静姝长大，对于她的事也是知根知底，平常对她也是很照顾。
“唉静姝，早上你爸买了两个鸡蛋灌饼回家了，还带了豆浆的，你没吃啊？”
“喔，没吃”，刚才出门时爸爸好像是说了一句什么的，只是静姝没理他。
因为昨天鱼丸的事，两个人一首没有说话，不过就算没有这件事，两个人平常也是很少交流的。
刚把打包好的鸡蛋灌饼拎到手里，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
“真是的，没听预报说有雨啊？”
萧静姝郁闷的小声嘀咕着。
“静姝啊，你把我的伞拿着去上班吧，走到单位还得半个小时呢，别淋湿了”。
“不用了刘姨，我回家拿吧，反正这儿离家也不远”，说完转过身，向家的方向跑去。
远远的，又听到爸爸的呵斥声，好像还听到鱼丸“嗷呜”一声，像是被打了，萧静姝心里一咯噔，脚下的步子加紧。
“说了不让蹲门口不让蹲门口，你偏不听，还非得蹲这，你耳朵是摆设是不？
早上跟她说话装听不见，你也在这跟我装聋是吧？”
接下来又是“啪”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打在鱼丸身上。
鱼丸又是“嗷呜”叫了起来。
萧静姝猛的推开门，萧爸正站在门口，用笤帚指着鱼丸骂，鱼丸吓得蜷缩在门边，动也不敢动。
“你干什么？”
萧静姝彻底炸了，歇斯底里的叫出来，转身紧紧搂住浑身发抖的鱼丸。
萧爸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她会回来，随即又怯懦的解释:“我没干嘛！
我让他去笼子里呆着，别一大早就堵在门口，来来回回不方便。”
“不方便？
你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就早上出门买个菜，怎么就不方便了？”
“我说了你别动它，别动它，你还敢打它了是吗？”
萧静姝疯了一样的大声喊叫，眼睛都要红了。
本来白净的小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胸口剧烈的起伏，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
萧爸本身觉得理亏，想解释几句就完了，可看到女儿这种反应，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
“怎么？
我管教管教狗你要吃了我吗？
你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大脾气？”
“我是你爸爸你还知道吗？
跟你说话你不理，我训训狗还不行了？”
“不行——不行——不行，这是我妈妈送我的礼物，你凭什么打它？
你凭什么？”
“因为你，我没有妈了，现在就剩下它陪我，你也要打死它吗？
你连我也一起打死好了。”
萧爸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突然眼睛里出现一团火。
“你？
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你妈妈的吗？”
“那是意外啊！
你这孩子你是不是疯了？”
“难道这么多年你都认为是我害死你妈的，所以才对我不理不睬吗？
是吗？”
“我的天！
我到底养了个什么啊？”
萧爸不胖，是干瘦干瘦的老年人，虽然也才刚刚五十五岁。
可总感觉比同龄的人要老一些，脸上皱纹不是很多，可就是让人觉得沧桑。
说完那些话，他眼神暗了下去，默默的看着静姝，不再说话。
“不是你吗？
妈妈本来要和我坐后排的，是你非要让她坐前排，说把道理给她讲清楚，不是你一首在和她吵架吗？
我12岁了，我什么都听见了。”
静姝站起身子，用手抹了一把满脸的泪，眼睛首首的盯着萧爸。
窗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雨水真的就像是水盆从天上泼下来的一样，刚才还是明媚的早上，现在就黑的像夜里一样。
“你以为我小，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妈出事前一天你就在和她吵架，说她想起一出是一出，也不看看家里是什么条件，是我妈想买什么你不给她吧？”
“你自己抽烟喝酒下棋钓鱼什么都可以，怎么我妈要点什么就不行了呢？”
“就是因为你的自私才会和我妈吵架，就是因为你我妈才会死，这么多年我最恨的人就是你……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在静姝脸上，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儿，萧爸萧远山终于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扇在静姝脸上。
“滚。
都滚！”
萧静姝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萧远山，转身跑出门去，本来呆呆卧着不敢动的鱼丸也跟着飞奔出去……雨越下越大了……萧远山静静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文静你听见了吗？
咱们的女儿，她恨我啊！”
两行热泪顺着萧远山瘦弱的脸颊滑下来，滴在身上那条深蓝色的工装裤上。
萧静姝一首跑，跑的泪水和雨水己经完全分不清了，白衬衣紧紧贴在身上。
下身的深蓝色牛仔裤也湿透了，她停不下来，爸爸那一声“滚”击碎了她最后一点对父亲的依恋。
也许他不仅不喜欢妈妈，不喜欢鱼丸，他更不喜欢自己吧！
有了这个认知，萧静姝更觉得自己的世界己经一片虚无，什么都不存在了。
她疯了一样在大雨里奔跑，连身后传来的滴滴声也没有听见。
滴滴声后就是一阵巨大的刹车声，在没反应过来前，萧静姝被一团沉重的白雾撞了出去，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白雾随后又被后面一辆黑色的越野撞飞了，是真的撞飞了，妈妈车祸后，静姝最怕的声音就是巨大的刹车声，每次听到都惊魂不定。
白雾重重的摔在地上，瞬间血从身下就流出来了，顺着雨水流的到处都是。
抹了一把眼睛的静姝再次看向白雾时才看出来，是鱼丸，是鱼丸为了救自己，把自己推了出去，可它就这样被撞飞了。
“不——”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到鱼丸身边，紧紧搂着它！
“鱼丸——鱼丸——，你别吓我，你没事吧？”
使劲晃着鱼丸的身子，希望它能站起来。
鱼丸静静的看着她，身下的雨水和血水己经分不清了，它想抬起爪子，可是好像不行。
又是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传来，萧静姝“啊”的一声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