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则可摘星辰第5章 我不会骗你在线免费阅读
自由是什么？
是这天上的云彩吗？晃过来荡过去，看着悠游自在，但它是有束缚的，它的束缚，是风，让它又爱又恨。风平和，带着云彩四处穿行，看遍山河；风决绝，爆发时，卷起来的锋刃割裂了云彩，让他一片一片地消散。
蒋鄄的自由是什么？是现在的时光吗？
但他也有束缚，他的束缚，是高考成绩，他原本不在意的，现在却不同了，成绩像风一样，蒋鄄的心像一枚风筝，被风牵引着放得高高的，飞在云彩上头，他烦恼的不止云彩的惆怅，还有他自己的。
楼下依偎在一起的夫妇，仰头看着楼顶上摇来晃去的脚丫子，也有他们的惆怅。
“你说，他这是咋了？”蒋妈妈万分不解地问，看也没看旁边的蒋鄄爸爸。
“是紧张吧......毕竟刚考完。”爸爸讪讪地说，眼睛也看着楼顶上那一双脚丫子。
“考前看着小沈来家，我还挺有信心的，看这样子估摸着...是不是...”
“欸！可不能乱说，结果还没出来呢，走走走，”蒋爸推着蒋妈，“由他去吧。”
高考过后，蒋鄄就这样每天躺在楼顶，两条腿耷拉在扶手的缝隙间，看着天空看了十多天，惆怅了十多天。
蒋鄄的父母日日看着自己的宝贝小儿子高考前都没有这么惆怅过，晚上商量着是不是真考试没考好。白天在他面前从来不提考试，连和考试沾边的字眼都尽量去避免。
高三毕业，暑假放得比其他年级和学校都要早很多，包括沈壹昕的，沈壹柠说他放假要到七月初。
沈壹柠考完之后的第三天，林家父母便又出国了，沈壹柠约了大嘴和其他同学到她家顶楼游泳，露天烧烤，大嘴跑到蒋鄄家，把他从阳台扒拉下来，拽了过去。一路上骂骂咧咧：“你说你，考前像个活神仙，啥也不管，怎么考都考完了倒变成了庸人，自找烦恼。”
蒋鄄笑了，笑他傻小子不懂情怀。
大嘴拉他上了顶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扒了蒋鄄的短袖，呼喊着几个同学，将人抬起来一晃一晃地丢了下去，蒋鄄的身体砸进泳池，迸溅起大片的水花，蒋鄄的惆怅就被水冲散了，耳边充斥着欢声笑语。
三天后，高考成绩出来了，蒋鄄考得出乎意料地好，年级前三，轰动全校。父母喜出望外，老师先前的苦口婆心仿佛也得到了最好的回馈，极其惊喜。校方鉴于蒋鄄成绩的起伏不定，叫齐了监考官和班主任，连蒋鄄的父母都一并叫到学校会议室，一起查阅调取的监控视频，核准了蒋鄄成绩的真实性，并且还为此专门登记公告，于是蒋鄄的高考成绩变成了无人不在，无人不晓的事情。
对于这种质疑蒋鄄毫不介意，依然躺在阳台上看云彩。年级前三，去沈壹昕的学校肯定是没问题，蒋鄄的惆怅烟消云散，他给沈壹昕发了毕业后的第一条消息：
“前三，不负如来不负卿。”
“何来的如来？”沈壹昕的回复来得很快。
“高考前我向菩萨许了愿，如来是菩萨的代表。”
“恭喜你，心愿达成。”
“谢谢。”
蒋鄄收了手机，颊边的酒窝早已深陷，看着天上的云彩，云彩也带了笑意，飘来荡去的悠游自在，像蒋鄄的心，乘着风筝，扶摇直上九天外。
高考过后同学们都将天南地北各一方，蒋鄄的志愿填好，拿着爸妈给的资助，约上大嘴和其他几个同学好友，出去自驾游，逛逛吃吃，游山玩水，周边都逛了个遍，返程的最后一站，去了沈壹昕的学校。
他没有告诉沈壹昕，也没有刻意去找他，和朋友租了自行车在校园里绕圈，摇摆在夕阳橙黄色柔和的光晕下。绕到经管学院门口，他刹车停下来，回过身，盯着一个背影出了神。
那背影挎着黑色单肩包，手心握着一杯咖啡，从学院门口出来，隔着十米不到的距离，目不斜视地从蒋鄄眼前转身，背对他朝着夕阳的方向步履轻盈，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英挺的影子旁边，与他并肩站着纤瘦的薄影，长发及腰，穿了一条能很好展示她出她婀娜多姿的连衣裙，粉紫色的，仙气飘飘，一定精心挑选过。
他没有戴眼镜，微微侧头笑得很开心，蒋鄄仿佛能看见他的脸，眼睛还是弯弯的，睫毛长长的，露出侧脸浅浅的梨涡来。
“蒋鄄！”
沈壹昕步子顿了顿，正要转头，蒋鄄猛地回过头，回避了和沈壹昕的照面，大嘴在前面单手骑车，伸长了胳膊招呼他，蒋鄄深深吐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使尽全力蹬上自行车追了上去，一巴掌拍在大嘴后脑勺上，超车往前，和着心脏跳动的拍子，脚下使劲地踩。徒留大嘴懵逼样龇牙咧嘴在后面朦朦胧胧地追。
沈壹昕停步回头，看向远处的视线有些模糊，身边传来清脆的声音：“看什么？怎么了？” 沈壹昕回转身依然笑得灿烂：“没有，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晚饭去哪里吃？”
“还是去吃小巴黎吧，不吃食堂了。”
“好。”沈壹昕回了，回头瞥了一眼身后，恍然间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蒋鄄回家后的第十天，沈壹昕放暑假回家了，他带了几个朋友回来玩，长发及腰的那位也在，他们同沈壹柠暑假前一样，在楼顶露天烧烤。
来的都是沈壹昕的朋友同学，沈壹柠孤独，下楼穿过草坪，往蒋鄄家走来。肯定是来拉蒋鄄去陪自己烧烤，蒋鄄在楼顶上看着她走过来的身影就开始想拒绝她的理由，他不想去。
“肚子疼，不能游泳。”他说。
“那就只烧烤，不游泳。”小柠檬不肯。
“我拉肚子，不能吃烧烤，”他说着还装模作样揉了揉肚子，眼角余光看见沈壹昕在栏杆边上正朝这边张望，“会拉稀的。”
“又没叫你吃。”小柠檬仿佛已经闻到了不可言说的味道，瘪着嘴说道。
“不是吧大姐，不能游泳不能吃烧烤，我去还能有什么意思？”
“我不管，是兄弟就得共患难！”
“哈？？？我们当姐妹成不？”
沈壹柠看蒋鄄啰嗦，长臂一伸，抢了蒋鄄的手机就往家跑，下楼前还回头对着蒋鄄做鬼脸，蒋鄄不得已，脸都纠结成了花卷，思索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追出去了。
沈壹柠高中长了个子，人又瘦，跑起来像只矫健的狐狸，狡猾又飞快，蒋鄄就那么纠结了几秒，竟就没有追上，一直跟到了天台。
沈壹柠嚷嚷着要喊蒋鄄的时候，沈壹昕就站在楼上看，看着蒋鄄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青石砖上跑着追小柠檬，甚是有趣，脸上不觉泛起笑意。蒋鄄追上天台一眼看到沈壹昕，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瞪了沈壹柠一眼，嘴唇蠕动，腹诽让她交手机。
沈壹柠毫不客气地躲到她亲哥哥身边，将他的手机插进了沈壹昕裤子口袋里，无声地对蒋鄄张大嘴比着嘴型：有本事你来拿！
蒋鄄看着沈壹昕那一脸笑意，一点都没有要责备教育她的意思，沈壹柠在他身后调皮，他就宠溺地笑。蒋鄄回神再看看周围人的视线，自己仿佛成了动物园的猴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默默地低头，保持缄默，幻想自己是个透明人，一步一步走到烤肉驾前对沈壹柠挤眉弄眼。
沈壹柠蹦蹦跳跳地就过来了，手机依然装在沈壹昕的裤子口袋里。
“乖昂，给本宫看着火，本宫去宽衣。”沈壹柠手指甲在他肩膀上划过，将他按在烤架前的原木凳子上，戏谑的语气满是挑衅，“等本宫回来，再替你去将手机拿回来。”
蒋鄄怕沈壹昕，沈壹柠知道，沈壹柠最知道。他心虚地看了眼沈壹昕，刚碰上对方的笑眼就收回视线落在面前的烤肉上。
沈壹昕没有下水，穿了纯白的丝质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领口开到最低，裤子束紧了他的衬衫，勾勒出腰身。
他和朋友在交谈，声音听不清，那人个子比沈壹昕还高，身体倚在栏杆上，便于交谈，两人目光向着自己，蒋鄄直觉被人谈论，有些不太自在，假装不知道，又忍不住去猜测他们在说什么。沈壹昕聊了几句，笑了，一手揉了揉后脖颈，朝他走过来，白色衬衫的袖子顺着高抬的小臂滑下来，露出白皙泛红的肘。他在蒋鄄身后的躺椅坐下，蒋鄄则看着他一路走过来，在躺椅上坐好，继续看着他等他开口。
烧烤炭火发出噼啪的响声，蒋鄄吓得一跳，在沈壹昕面前，他仿佛总是显得有点局促，沈壹昕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笑出了声。
“笑什么？你们刚刚说什么了？”蒋鄄忍不住，自己问了。
沈壹昕看着他的眼睛，顿了一会儿，眼神里是他看不懂的神色，他猛然坐得直了，凑近蒋鄄的脸，状似神秘地说：“他说，你长得很帅，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蒋鄄回头看，那位男生还倚在泳池扶手边，看蒋鄄回头，朝他露齿一笑，蒋鄄微微扯了下嘴角，倏然回头，也凑近了一些，两人靠在一起，像在说悄悄话：“然后呢？”
沈壹昕小声答他：“我和他说，你还太小了，不适合。” 蒋鄄只听了个小字，就张嘴反驳：“我不小！”却是压根没反应过来，对方是个男性。
“那要我给他吗？”沈壹昕接着他的话问得没有一丝空隙，表情像是玩味，眼神里却是认真的神色。
蒋鄄愣住了，在沈壹昕的注视下，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沈壹昕从口袋掏出蒋鄄手机来，递给他，说：“你要是喜欢，你自己去。”
蒋鄄看着沈壹昕的眼睛，咽了口唾沫，接了手机塞进裤子口袋后默不作声。
再看一眼那位沈壹昕的朋友，对方还在时不时地朝他这边看，他再一反应，人家是男的，怎么会要自己的电话号码，他想要提出质疑，回头却看沈壹昕身子往后一躺，闭了眼睛休息，白花花的胸膛就露出来了，阳光照射下让蒋鄄想起了去年冬天的雪。
凉凉的，却又暖暖的。
蒋鄄看得目不转睛，为什么他会那么白？正思忖着，耳边突然传来惊呼。
“蒋鄄，你看你肉烤的，都糊了呀！”沈壹柠换了一身浅蓝色泳装，身高腿长地正准备去泳池里大显身手，却被焦糊味吸引了注意，“你怎么不翻边啊，让你来帮忙，你这是来拆台的。”
沈壹柠赶紧地翻看烤串，嘴里骂骂咧咧地没停下来，手指着十米开外的更衣室拉长了调子问：“你鼻子闻不到味道啊？我站在那～边就闻到焦味了。”
蒋鄄一脸无辜，睁着大眼睛理亏地听她数落，嘴里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毕竟确实自己没上心，但是也不完全怪他呀！他又看了眼沈壹昕，沈壹昕闭着眼睛却在偷笑。
沈壹柠接着又说：“你比我哥还粗心！”
沈壹昕的笑就凝固了，蒋鄄却惊奇地笑了。
落日余晖下的那位长发姐姐婀娜地过来，蒋鄄的笑便又不见了。她穿着一身黑色抹胸泳衣裙，长腿停在蒋鄄的眼前，眼睛看着蒋鄄，话却是和沈壹昕说的。
“壹昕，晚上我们睡哪里？我想先去换衣服。”
沈壹昕还没有说话，沈壹柠笑嘻嘻地喊她：“筱箩姐，我带你去，我哥不知道。”
蒋鄄便知道了她的名字，走前她还看了蒋鄄一眼，蒋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头，再看一眼沈壹昕，对方还是闭上了眼。
下午的阳光毒辣，一群男人窝在客厅玩牌，几个女生则在沈壹柠的屋子里嘻嘻哈哈，不时传来不明所以的笑来。蒋鄄对这种笑已经脱敏了，毕竟小柠檬时不时就要捂着嘴巴来一嗓子，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家，看看沈壹昕的表情淡然，估摸着也是见怪不怪。
其他人还是会伸长脖子往里面张望几眼表示好奇。
蒋鄄的心思可不在那一屋子女人身上，他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纸牌，马上又到自己了，纸牌比大小，比输了的要被惩罚，小的要按照大的指示做，蒋鄄抽到的牌在沈壹昕那里就没有赢过。脸上的白纸条和口红印都快画满脸了，还扭扭捏捏地跳了一段舞，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非要赢一次不可，他手里最后这一张可是个K啊。
看蒋鄄一脸严肃，其他人都忍俊不禁，坐在他身边的人对他眨眼睛，看刚刚被惩罚的人顶着一头卷发回来，开口和他说：“别想了，玩扑克，没人玩得过他。”
蒋鄄可不信，他手里的可是老K啊。
一圈人里，他就不信A在他手里，三个A都出去了，还能被他拿个A。
沈壹昕白净的脸和蒋鄄的完全不一样，正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让蒋鄄心里打鼓。
“好了，出牌吧。”
“你确定吗？”他问，“我是个A，不骗你。”
蒋鄄昂起下巴来就答：“我不信，出牌吧！”
“你确定？”
“确定。”
沈壹昕将牌扣在地毯上，蒋鄄等不及地翻过来，瞬间就傻眼了。
洗手间里的水流哗啦啦地响个不停，蒋鄄不得不用小柠檬的卸妆水卸去脸上的口红印，手指揉搓着脸，口红慢慢变成泡沫停留在他的脸上。
“我说了，我不会骗你。”
蒋鄄脸上有卸妆水不便开口，从镜子里看倚在浴室门边的沈壹昕，心里想，他就是故意的。抬手捧起一把水将脸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再打上洁面泡，往脸上一顿糊上，丝毫不温柔。泡沫铺了满脸，沈壹昕站在门边就那样杵着，等他洗完，伸手递给他一块毛巾。
“准备去哪个学校？”他问。
“你猜啊。”蒋鄄接过毛巾，没有擦脸，对着镜子里的沈壹昕，挑起浓眉忿忿道。
沈壹昕没有猜，也没有回答，对着镜子里的蒋鄄扯了嘴角笑了，眼睛却没有笑。
一直玩到凌晨，沈壹柠才给全部的人安排好，他们家不小，却只有 3 间房，3 个男同学睡沈壹昕房间，3 个女同学 2 个睡客房，一个睡沈壹柠屋子，沈壹昕就被赶出来了。小柠檬推了他和蒋鄄两人出门，嘴里还吐槽，“反正你留下来也没有用，去去去，跟蒋鄄一屋睡去！”砰一声就关了大门，门都要散架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都唏嘘一笑，转身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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