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汐陆缜第24章
沈未汐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回忆起那日的漫天大火,还有那一场爆炸,心里仍旧忍不住一阵后怕。
那一天,差一点她就命丧黄泉。
要不是傅管家暗地里救了她,她就只能带着满腔怨愤与冤屈死在那里。
好在当年傅爷爷是很了解陆缜这个人的,所以他临死之前,暗地里嘱托傅家的老管家,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保护好她。
所以那天,她被乔娅弄晕以后,是老管家暗地里救下了她,并且,按照傅爷爷的遗嘱,将傅家的股份留给了她。
是的,傅爷爷临去之前立下遗嘱,如果三年之约未满,陆缜有负于她,那么那些股份就会被转移到她沈未汐的名下。
并且,傅管家也告诉她,傅家之所以有今天,全是因为当年她爷爷留给奶奶的那笔遗产。
所以,按理说,傅家一半的财产都有温氏的份,她接收这一点股份,理所应当。
毕竟如果当初爷爷的遗产交到了奶奶手里,她家不会过得这样惨淡,奶奶不会因为积年受苦,缠绵病榻许久,爸妈不会因为奶奶的身体耗尽家财,最后生病离世,留下她和温心阳自小孤苦相依。
“我会报仇,顾政,你实在没有必要陪我趟这一趟浑水。”
沈未汐知道,如果与陆缜为敌,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顾政只是轻笑了笑:“你,我还有心阳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最苦最难的时候,是你帮了我,才让我有了今天的成就,我可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况且,他陆缜在北城树大根深,难道他顾政这些年的打拼就不值一提吗?
与陆缜不同,顾政不是出身高贵的二世祖,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打拼来的,比傅家那种弊端甚多的家族企业要稳固许多。
然而,对于如今的顾政,沈未汐了解的并不多,只是两人重聚的这大半月,她也略有耳闻。
说起来,生意场上打混的人都是张总,李总,王总这样称呼,就连陆缜,也只是被人叫一句傅总。
可只有顾政,人人无不尊称他一句顾先生。
是的,顾先生是尊称,是对一个人人品的肯定。
至于外面的人对顾政有多心服口服,沈未汐不清楚,她只略微知道一些。
顾政自发家以后,除了做生意,还致力于全国的慈善事业,他为人圆滑谦逊,无论在生意场上还是其他方面都很吃得开。
兴许拼钱财,顾政比不上傅家三代人的拼搏,但是比名声,傅家再有十代人,也比不上一个顾政。
沈未汐就冲他微微一笑,毕竟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哪怕如今是飞黄腾达了,两人似乎也没有因为身份之间的差距而生疏到哪里去。
她反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地看向他:“顾政,无论如何,心阳不能白死!”
顾政看向她的手,眼神温柔似水:“心宁,你信我。”
只要三个字,你信我。
沈未汐望着他的眼睛,眼里的坚冰微融:“我信你!”
而实际上,这个世界,除了顾政,她也着实没有别人可信了。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听起来好像很短,实则是十几年的漫长时光,甚至是很多人的一辈子。
顾政的父母也走得很早,所以顾政算是自己野蛮生长起来的,那些年,沈未汐姐弟就是他最亲的人。
第十八章 什么都能为你做说起苦,顾政初中毕业就开始在外面打拼,自学成才,他当过服务员,当过富家小姐的保镖,又辗转出海跟着珠宝大亨学过一段,最危急的时候,半条命都丢了才挣到今天的地位。
而所有最苦的时候,他都会想起给沈未汐打个电话,听她说说话,他就重新有勇气面对眼前的一切苦难。
沈未汐每次都会担忧地问他,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如果累了就回来,如果没有钱,她可以借他,不求任何回报。
后来,他所经历的越来越危险,终于在五年前跟她断了联系。
功成名就后,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她,却没想到,她嫁了人,温心阳也不知所踪。
直到前阵子,他在去医院的时候,重新遇到了她。
重逢,真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字眼。
“外面的雪下得这样好,是今年的初雪,要不要去看看心阳?”
顾政侧头看向身旁的沈未汐。
提起温心阳,沈未汐的心里微微颤动,冲顾政点了点头:“好。”
墓园。
这是个不太能让人觉得快乐的地方,园子里明明种了许多四季常青的绿树,现下交映着白雪,还是让人觉得苍凉而清冷。
四年的时间,温心阳的墓碑已经不像当年那般崭新。
沈未汐抱着一束温心阳最喜欢的小雏菊走到碑前,顾政走在她身边的位置。
两人在石碑前停下,碑上的照片,温心阳笑得依旧如同记忆中那般温暖。
而石碑前,已经有人放了一束小雏菊在跟前。
“看来,今天有人来看过心阳了。”
顾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是低沉带着些悲痛的。
沈未汐放下自己的花,轻轻抚摸着那块冰凉的石碑,眼神黯淡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是那个小姑娘,心阳他走的时候,有个很喜欢的女孩子。”
她知道,温心阳离世以后,那个小姑娘时不时会到这里来看温心阳,每次来都会带一束小雏菊来。
四年来,两人虽然还不曾见过面,但是她知道,那个小姑娘一定也很喜欢自己的弟弟。
闻言,顾政的目光也落在了温心阳的照片上,少年的眉眼还略带稚气,可笑起来就如同六月朝阳,十分喜人。
他这是第一次来看温心阳,心里不由唏嘘:“我走的那年,他才十六岁,长得跟你可像了。”
是啊,这两姐弟,长得太像了。
可温心阳永远停在了他最灿烂的十八岁。
沈未汐的眼眶就泛了红:“陆缜他毁了唯一的证据,纵容乔娅害了我的孩子,让心阳死不瞑目,我也绝不会原谅他!”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陆缜,乔娅早就该为她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如果乔娅是杀人凶手,那么在她心里,陆缜无疑就是那个帮凶!
顾政微微皱了皱眉头,伸手揽住她的肩轻轻拍了拍:“心宁,不要恨,仇恨是令人厌弃的,丑恶的,是让人无法把控的,我知道你心痛,你快乐的生活就好,其它的,有我在呢。”
渴望温暖,是每个人的本能,身处深渊绝境的时候,那个能把自己拉出来的人,就是救赎。
沈未汐是渴望这样的温暖的,何况,她跟顾政从小就是这样相互宽慰,相互依靠的关系。
这种感情,比友情来得深远,甚至比爱情更加可靠,比之亲情,没有那般血浓于水,却又浓淡相宜。
她眼眶酸涩,她也不想活在仇恨里痛苦挣扎,可是温心阳的死,她没办法视若无睹。
沈未汐没有哭,任由自己从顾政那里得到一点安慰,只是一点点松开摸向墓碑的手。
她说:“顾政,我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孩子,没有朋友,我一无所有,只有你了,我从出生起,你就在我身边,我不想利用你做什么,但我必须告诉你,现在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了给心阳一个公道,我势单力薄需要你帮我,你若愿意,从今往后,我什么都能为你做。”
第十九章 南街的巷雪下得寂静无声,可放眼望去,只剩下满目苍凉。
顾政侧头静静看向沈未汐,她眼里没有温度,语气却这般坚定。
他不由暗暗攥紧了拳,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而命运更是残酷,要把一个这样柔弱又受尽苦难的女人往绝路上推。
要生生把人逼到这般面目全非的地步才肯罢休!
他知道,现在的沈未汐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良久,顾政默默松开她,温和地冲她笑:“心宁,我们之间没有交易,我若帮你,必然不求回报,只因为我愿意,你以后,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沈未汐心里是感激的,其实,她心里也知道,顾政是不会让温心阳死的不明不白,哪怕她不开口,顾政也会帮忙。
她不用说谢谢,因为他们之间,并不需要。
所以,她只是说了一句:“顾政,我想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
……南街的巷跟从前相比,似乎没有改变多少。
街边的路灯换了,巷子的电箱是新的,其余,好像跟顾政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巷子有点窄,车子进不去,顾政只好把车停在路边,跟沈未汐步行回去。
青石板铺就的老巷里覆了白白一层雪,踩在上面,时不时有些打滑。
“以前,放学以后,我们经常在这里玩呢!”
顾政走着,忽然开口。
他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再回来,脑海中却都是小时候那些青春懵懂的记忆。
沈未汐在她身边走着,忽然“哎呀”了一声,脚下一滑,往后仰了一下。
顾政眼疾手快,一下揽住了她的腰才没让她摔下去。
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顾政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脸侧,沈未汐一时有些发愣。
记忆中的瘦弱少年,其实早就已经长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吸引无数女人的诱人魅力。
“现在能站好了吗?”
顾政浅笑着冲她开口。
沈未汐脸上腾起一阵尴尬,忙收回视线,轻轻推开他站好。
她轻咳了咳:“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一下雪就打滑,以前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了。”
顾政就笑她:“明知道摔了这么多次了,走路还是不当心。”
沈未汐继续往前走,心情没来由的,轻松了一些:“已经很久没有摔过了。”
忽然走了两步,她忽然顿住了脚步。
顾政回头看她:“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昨天让你司机送我回来过,家里好像……他在住。”
这场初雪下了一整天,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她差点就忘记了这事。
所以昨天,她只带走了她和温心阳的合照就匆匆离开了。
这个他,顾政只愣了一下就知道了,除了陆缜,还能有谁?
顾政只是微微蹙了蹙眉:“那是你家,何况,你们早晚是要见面的,如果你不能正视他,你怎么给心阳讨一个公道?。”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去除心魔,最好的办法是面对心魔。
沈未汐默然,算是认同顾政这个说法的:“那走吧。”
走进巷子,爬上老旧的楼梯,面对熟悉的家门,她犹豫了一瞬,从包里找出钥匙,刚打算开门,钥匙还没插进去,门就自己开了。
第二十章 回家吃饭不出预兆,却又猝不及防地,沈未汐抬眼就真的看见了陆缜。
陆缜脱掉西装,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领带半松着,腰上系着她从前用过的围裙。
身后的屋子里应该是煮着什么东西,传出来一阵诱人的香味。
这样的陆缜是沈未汐从来没有见过的,甚至她有一瞬间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是他。
而毫无疑问的是,这个人就是他。
两人这样对视着,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久。
房门被全部打开,陆缜忽然上前一步,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她听见他在耳边轻声低喃着唤她的名字:“沈未汐,心宁,心宁……”只是,沈未汐没有反应,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他,就那样任他抱着,眼波翻涌起来的浪涛,几乎是在一瞬间平息下去。
察觉到异常,陆缜才缓缓松开她,上下仔仔细细的端详打量着眼前的人。
只是一月未见,沈未汐其实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她的反应,她的表情和眼神都淡漠得让他觉得不真切。
陆缜抓着她的双肩,心里陡升出一股委屈,悲凉与恐惧,全都变成一声厉吼:“沈未汐,我以为你死了你知不知道!”
沈未汐缓慢地挪动眼珠,慢慢对上他的双眸,语气冷静得让人觉得陌生:“我没死,所以你失望了吗?
你现在住在我家里做什么?
别告诉我,你陆缜心里还会有歉疚这种东西。”
从她的语气里,不难听出疏离,怨愤与嘲讽。
陆缜却被这么一句话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心里明白自己当初错得多么离谱,可是他很难承认这是他的错。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所有的情绪,最终只是略带一丝颤抖的说了一句:“回来就好,我做了饭,回家吃饭。”
沈未汐嘴角弯起一个全无笑意的弧度,陆缜还是陆缜,永远趾高气昂,要让所有人都听他的话。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然后轻轻推开:“傅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还有,这里是我家。”
陆缜像是被离婚这两个字戳痛,一把拉住她的手想拉她进门,没想到,眼前忽然站出来一个人影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顾政穿了一件浅蓝色的毛衣,外面穿了一件大衣,嘴角挂着浅笑,看起来温润如玉的模样,手上的力度却一点也不弱。
他挡开陆缜的手,将沈未汐护在身后,说话依旧很温和:“傅总,勉强一个女人,可不是一个男人的格调。”
陆缜眼神一紧,一眼认出来眼前的男人:“顾政,这是傅家的事情,你管不着,还有,沈未汐,当年的离婚协议我没有签,你现在还是我陆缜的妻子!
是傅太太!”
从前,傅太太这个称呼给过沈未汐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可是如今听来,是这样刺耳却又嘲讽。
她轻轻拍了拍顾政,从他身后站出来:“那也行,我不介意再签一次离婚协议书,从我知道心阳的事情开始,我们就只能形同陌路了。”
其实不用沈未汐说,陆缜也明白,他们之间最深的刺,就是温心阳。
他语气稍缓,声音温柔了不少:“心宁,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需要……谈一谈?
印象中,这还是沈未汐第一次听陆缜说他需要怎样怎样。
不过也是,很多事情,的确需要说清楚。
沈未汐转身看向顾政,温声道:“顾政,你知道的,我需要一个解释,你也希望我把事情解决好的,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也许是因为彼此太过了解,顾政没有半点不放心,只是点头:“去吧。”
说完,顾政很贴心地转身,没有让沈未汐为难,自己下了楼。
第二十一章 真相屋外寒风阵阵,轻晃着窗框,发出哐哐的响声。
陆缜从厨房里端上做好的菜放到桌子上,看到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的沈未汐也跟着坐了下来。
“先吃点东西吧。”
他盛好一小碗米饭放在她跟前,语气相比从前好了不少。
面前的菜肴还在冒着热气,沈未汐心里翻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
可是脸上的表情是木然的,眼前这个她一直爱着的男人,包庇了杀害自己弟弟的凶手,还任由乔娅害了自己的孩子,根本没有拿她一颗真心当一回事。
等一切都错到不可挽回了,他再装出这副样子又有什么用?
须知这世上覆水难收,破镜难圆的道理。
沈未汐眼里漫起的一点点感动就被冷意覆住,语气带有一丝嘲讽:“我没有时间跟你耗,你想谈什么,直说吧。”
陆缜手里的动作就僵住了,抬眼看见她脸上的冷意,心里也是清楚的。
过去三年的事情,她受的苦,受的委屈和痛苦,他一清二楚,所以她现在有气也是正常的。
他没有生气,只是用很平和的语气说起三年前的事情。
“四年前的夜晚,你在七号巷救了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他当时上救护车之前留给你一串手链。”
闻言,沈未汐愣了一下,下意识回想了一下。
其实说起四年前的事情,她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是这件事邻居们倒是记下了,时不时有人提起,她便也有些印象。
她不知道怎么陆缜会忽然提起这件事,皱了皱眉:“记不清了,不过手链当时好像就被我弄丢了。”
对于那条手链,沈未汐还是有印象的,毕竟,那条手链看起来价值不菲,刚弄丢那一阵,她还想着那人会不会回来找她要,那她可赔不起。
陆缜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果真是命运弄人,当初救他的人就是她,可偏偏她弄丢了手链,让他找错了人。
他的语气越发低沉:“我就是被你救的那个人,病好以后,我就让人去找你,但我当时没有看清你的样子,只能循着手链去找人,没想到,找到了乔娅。”
话说到这里,沈未汐面露惊讶,可也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常。
后面的事情,她大致也能猜出来一下,乔娅冒充了陆缜的救命恩人,陆缜也为此一直护着乔娅,所以后来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可沈未汐只是苦笑了一声,确实是命运捉弄,原来她跟陆缜的孽缘,就是从这条巷子里开始的。
她敛去脸上的情绪,又看向他:“所以呢?
那又怎么样?
因为你要报救命之恩所以我弟弟就该死?
所以我的孩子就该死?
所以你只不过是认错了人,你难道就无辜吗?”
陆缜皱眉:“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我只是没有料到乔娅会冒名顶替,我从来没有爱过她,如果不是因为那条手链,我绝对不会护着她!”
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沈未汐差点被这一句话气笑了,果然是陆缜,他打心底里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错的。
从前的事情再错,也跟他关系不大,他是认错了人才会这样,所以,她不应该这么恨他,毕竟他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护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陆缜,死的不是你相依为命的亲弟弟,那孩子想来你也从来没放在心上过,痛的难过的都不是你,你才这么理所当然!”
沈未汐说完站起身扫了一眼这个屋子,看到他放在屋子里的东西,这才又道:“这里是我和心阳的家,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把心阳当做自己的弟弟,你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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