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诗媛贺屿安第17章
众人低声讨论,而贺屿安浑然不觉,依然僵在那,连思绪都凝滞。
“老大,你告诉我们,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有个叫小秦的,眼圈一点点发红,大声开口问。
他本名秦逸,和秦淮被队友戏称为老秦和小秦,平时他和秦淮的关系也最好。
平时秦逸从不参与八卦和讥讽沈诗媛的行为,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一开始听说秦淮偷工减料,沈诗媛做假账,他还不信,只是后来面对证据才不得不信。
可若沈诗媛是那位神秘投资人,那这一切岂不是显得可笑?
秦逸冲上前,哽咽着说:“老大,你说啊……如果这是真的,那沈诗媛为什么还要做假账,这都是她的心血啊!”
贺屿安一怔。
他想起那天,沈澄烟告诉自己查到了证据,他看了两眼便莫名燃烧起一股怒火,将他的理智也焚烧殆尽。
他原以为,那个女人是因为沈家没落,缺钱,才会犯下这种蠢事。
实在缺钱可以来找他,而不是偷偷中饱私囊。
可现在看来,愚蠢的是他自己才对!
投入三亿嫁妆不求回报的女人,到头来却被他亲自定下偷窃的罪名……贺屿安冷峻的面容上,血色瞬间褪尽!
若他早知道……若他早知道这件事,他就不会直接断定了。
贺屿安闭了闭眼,转身朝所有人说道:“大家先回去把所有资料账本都收集起来,我要严格复查所有账目!”
说完,贺屿安往俱乐部外面奔去。
秦逸上前拉住他:“老大,你要去哪?”
贺屿安启唇,发出沙哑的声音:“她没有死!
我去把她找回来!”
他不信沈诗媛已经死了!
沈诗媛、沈诗媛、沈诗媛……贺屿安以最快的速度跑着,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见到那个女人。
耳边倒灌着呼啸风声,心口空空荡荡的,只填满了一个名字。
沈诗媛。
她不会死的。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莫名打了个寒颤。
老殪崋大这是什么情况?
沈诗媛已经宣布死亡,还怎么找?
去海里找吗?
秦逸咬牙,带着所有人往回走。
“先回去整理资料!”
不远处,走廊角落里。
沈澄烟躲在阴暗处,死死盯着这一切。
她暗自咬碎一口银牙,恨得目光淬毒,胸口焚烧着嫉妒的烈火。
好不容易逼死了沈诗媛,却在这时候出了乱子。
她怎么也想不到,沈诗媛居然还有这么一重身份。
沈诗媛……为什么你死了还要妨碍我!
9沈澄烟攥了攥拳,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办公室,急切地寻找着什么…………另依誮一边。
贺屿安开车来到沈家,却发现沈父沈母早就搬走了。
他急忙打了好几个电话,却打听到沈父气得住院的消息!
沈母更是将房子都卖掉用来付医药费!
现在沈父出院了,却又得知沈诗媛自杀身亡,正在和沈母举办葬礼。
一股寒意悄声窜上脊椎,冻到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冻到连呼吸都凝结。
事物超脱掌控的恐慌感不断蔓延,填满胸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贺屿安急匆匆往葬礼所在地赶,不要命的把汽车时速开到最高!
江市郊区。
葬礼上只有零星几个亲戚朋友来吊唁。
沈家没落后,商界那些合作伙伴都纷纷远离,连电话都不接。
见证世态炎凉。
沈母身着黑衣,在被花圈簇拥的遗像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诗媛,诗媛……你怎么丢下我们就走了啊!
你怎么就想不开了啊!”
“妈错怪你了,妈不怪你啊!
你回来好不好?”
“傻孩子,爸妈不能没有你啊……妈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妈心疼你……你走之前痛不痛?
妈比你痛一万倍!”
声声泣血,字字锥心,撕心裂肺的痛呼。
沈父沉默的站在沈母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搀扶着哭得要晕厥过去的沈母。
“女儿已经走了,她到了那边会好好的。”
可开口,却是哽咽的腔调。
沈父自己也忍不住泪流满面,脊背仿佛压了千斤重的铁,令这个中年男人生生垮下去。
灵堂里只剩下沈母压抑的哭声,像是在贺屿安头顶压了一块沉重巨石,堵得慌。
贺屿安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浓烈的悲怆在他心口扎根,死死缠绕,快要刺破血肉生长出来。
每一次呼吸牵扯心肺,都疼得浑身发颤,连站都站不稳。
贺屿安不知道站在远处看了多久,才抬起僵硬的双腿,缓缓走近。
他来到遗像前,对上一双被定格的眼睛。
黑白照片上,沈诗媛笑得真心,眉眼弯着温柔的弧度。
她看着面前的人,一如还活着的时候,眼里只容得下他。
莫名的,贺屿安被那温柔烫得止住脚步,不敢再往前,不敢去确认。
他的心在颤栗,仓皇无措的揪拧起来,拧得胸口一阵闷痛。
听到脚步声,沈母抬起头,瞪大了红肿的眼。
顷刻后,她指着贺屿安的鼻尖,尖声嘶喊。
“贺屿安,你怎么还有脸来?!”
话音刚落,一巴掌甩在贺屿安脸上!
贺屿安被打得头偏过去,脸颊上浮现一个清晰的红掌印。
他沉沉吐出口气,强忍怒意,张了张口:“我……”那句接她回家,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沈母怒不可遏的打断:“我知道你们商业联姻,可就算你对她没感情,好歹她是你妻子!
你为什么不好好对她?”
“诗媛说,她的嫁妆都给了你,她没有钱给家里,她很难过对不起爸爸妈妈……”说着说着,沈母又捂脸痛哭起来:“她三天前自杀,你人去哪了?
有过一个电话吗?
有关心过一句吗?
你是她最亲近的人,连她去跳海都不知道!”
“我女儿带着三亿嫁妆嫁给你,在你独自创业时不遗余力的帮你,你就是这么放任她去死的?!”
死这个字眼,尖锐得猛扎进心里。
贺屿安脸色煞白,失去了发声的能力般哑然。
耳边弋㦊响彻着沈母声嘶力竭的控诉,他却什么辩解的话也说不出。
是他的错。
“对不起……”沈母深吸口气,再睁眼,已是满脸疲惫,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十来岁。
“……你走吧。
不要再来了,既然贺大少丧偶,那两家的姻缘也就此作罢!”
沈父也撇过头,不想多跟他说一个字。
贺屿安定定地看着两人,朝沈父沈母弯下腰,深深一鞠躬。
随后,浑浑噩噩的走出灵堂。
贺屿安拿起手机又放下,反反复复几次,最终拨出一个电话。
0“吴律师,我想打一笔钱给岳父岳母,麻烦你帮我转交一下。
让他们……好好生活。”
吴律师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的话。
“没问题,不过……您已经离婚的话,是不需要承担沈家二老的赡养……”贺屿安不知为何,忽地涌上一股烦躁,直冲喉间:“我还没有签字,那张离婚协议书不具有任何作用!”
所以沈诗媛还是他老婆。
吴律师愣住。
不等他开口,贺屿安就自顾自挂断了电话。
很快,转了五百万过去。
是他身上全部可用的资金。
转完后,手机发出响铃声,屏幕上闪动着一个人名。
——沈澄烟。
贺屿安目光阴沉,毫不犹豫挂断了她的电话。
半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
贺屿安从未觉得铃声这么尖锐过,刺得他头突突的疼,立马烦躁的挂断。
第二次拒接,那边的沈澄烟没有再打来,而是发了不少短信。
叮咚叮咚的直闹。
贺屿安没心情看,熄灭了手机屏幕,揣进口袋。
耳边清净了,但他的心却迟迟无法平静。
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痛?
痛到快要碎裂了……为什么,脑子里想的都是沈诗媛?
他明明不爱沈诗媛不是吗?
他对她……没感情才对。
他不爱沈诗媛才是对的。
这么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可贺屿安的心却没有丝毫的回暖。
许久后,贺屿安想到了一个地方,公安局。
他驱车来到公安局,一踏进门,就有人认出他这张价值万金的脸。
“贺先生?”
贺屿安眼底布满猩红血丝,一字一句开口:“我是沈诗媛的丈夫。
昨天晚上八点,你们确认了她的死亡,是吗?”
他想拿出手机证明,却猛然凝滞,想起他根本没有……和沈诗媛的合照。
民警愣了愣。
有人在电脑上一查,发现他的确是沈诗媛的丈夫,于是点头。
“是的……有路人称半夜散步,发现了她正在往海里走,还拿出一把小刀割腕。
目击者上前想要拉住她,但亲眼看到沈女士被海水冲走了。”
“我们很抱歉,没有找到她的尸骨。
被江水泡这么多天都没有浮起来,已经没有希望找到了,请您节哀……”民警对视一眼,从档案袋里拿出一个散发着淡淡血腥气的手机。
手机被人递到了贺屿安面前。
“这是沈女士的遗物,里面有她写的遗书,您……打开看看吧。”
恍惚片刻,贺屿安拿起了手机。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指尖正不受控制的轻颤。
屏幕亮起,里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一字一句的阅读,目光定在“重度抑郁”这几个字上。
脑海中轰然嗡鸣一声。
“……重度抑郁?”
贺屿安面容绷紧,艰难的从牙缝间溢出发颤的音调。
他忽然想起,沈诗媛站在他面前,一遍遍诉说着爱意,渴求触碰的模样。
……所以,是她病了,撑不下去了?
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决心瞒着所有人,走向了深海?
民警沉重点头,看向他的眼神却有些奇怪。
身为死者的丈夫,竟然不知道她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吗?
从遗书来看,她得病也不是短时间了。
有些人之所以会选择轻生,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若是活着有盼头有念想,谁会选择痛苦的结束生命?
屋内静默下来,没人再开口。
贺屿安紧攥着手机,一步步机械的走出公安局。
心脏一下一下的收缩,越缩越紧,直依誮到传来阵阵闷痛,勒得喘不过气。
背影落在旁人眼里,莫名透着几分颓然和苍白。
贺屿安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从一旁拿起沈诗媛给他的离婚协议书。
端详一会后,心口莫名燃起一股怒火,越烧越旺,烧得隐隐难铱驊受。
4贺屿安霍地抬手,狠狠把协议书撕成碎片!
碎纸飘落,被他发泄般的一脚踩上。
贺屿安冷笑着低语:“死了又怎样?”
就算她死了,他也不会喜欢她。
贺屿安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小弟阿皓。
“阿皓,叫上队里所有人,来老地方喝酒,我请客。”
一小时后,夜语会所。
车队的队员们全部到达包厢,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冷峻男人。
昏暗灯光下,他眸子黑沉得透不出一丝光亮。
众人环视一圈,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眼神。
屿哥没叫上沈澄烟。
PanPan贺屿安抿了口酒,大手一挥:“来,你们自个儿玩,今天放开了玩。”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人,只是自顾自的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众人落座,却没有心思放开娱乐,不断偷瞄他。
贺屿安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与其说是喝酒,更像是在灌醉自己。
阿皓捏紧酒杯,借着干杯的机会,上前搭话。
“屿哥,你没事吧?”
贺屿安眉头蹙起,冷着脸:“我怎么可能有事?”
“嫂子的事,你别太自责了,有什么话就跟兄弟们说说……我没事!”
贺屿安眼底浮现出一丝微醺,不悦的嚷嚷:“不就是死了老婆吗?
我对她没有感情!”
周遭空气骤然冷凝。
没一个人说话。
只有阿皓尴尬的打着哈哈:“啊,是是……”但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屿哥这样子压根不是没事人。
贺屿安耳边清净了,却恍惚间想起以前。
几年前车队开始有了成绩,他常常流连于深夜的应酬和酒会。
沈诗媛来找过他几回,站在外面乖乖巧巧的说,来接他回去。
那时候贺屿安年轻气盛不服管教,别人问起,也不说实话,就刻意给她难堪。
淡淡说:“她啊?
一个死皮赖脸的经纪人,有什么资格来查岗。”
还真把自己当贺太太。
然后……他不记得当初沈诗媛是什么反应了。
后来沈诗媛再也没有来接过他,而是默默等在家里。
贺屿安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头开始作痛。
一连喝了好几瓶,酒精慢慢麻痹思维,令他有些错乱,分不清现实和记忆。
恍惚间,贺屿安偏头,看到沈诗媛站在门口。
他噌的一下起身,拿着外套就往那边走。
“我老婆来接我回家了。”
转瞬间,还有些热闹的包厢,顿时陷入死寂!
半晌,阿皓战战兢兢的开口:“屿哥,屿哥你别吓我!”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脸都白了。
其他人皆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贺屿安一愣,酒醒了大半。
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他脸色沉了沉。
“……抱歉,我看错了。”
他淡淡解释一句,又说:“我要去一个人透透气,你们玩你们的,别来找我。”
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所。
室外,冰冷凛冽的风刀子刮在脸上。
贺屿安胸腔中的郁气仍然堵着,无法驱散。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不爱沈诗媛,甚至抗拒厌恶她的每次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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